一条河流的温柔

一条河流一定蕴藏着时间的力量。我在新汴河畔行走，能感受到那种力量所带来的抨击和温柔，繁华与安宁。

宽阔的河面，坚固的河堤，以及温顺流淌的河水，把人往历史的时光里送。古老的汴河，繁华殆尽，早已沉沙千年。1966年至1970年春，宿县专区23.8万人，在古汴河大堤以北，手工开挖了新汴河。新汴河河线基本平行于早已湮废的古汴河。旧与新，也是时光的力量。它呈现于物体的表面，让时间更加准确，让历史更加鲜明。拨开云雾见月明，一些人或事，常常也需要时间的力量来佐证。

脚步行走在新汴河，不能不去想古汴河。千年的日月，千年的风，旧的会老去，新的也会老去。今日的繁华里分明也有旧日的影子。沧海桑田，因为谁也不能肯定脚下的泥沙里，有没有一粒属于古汴河？谁也不能肯定新汴河的河水里，有没有一滴水也曾属于古汴河？某种程度上来说，新河是旧河的衍生。这两条河，在宿州人的意识形态里，早就汇成一条河。

河流都是有秉性的，或激昂澎湃，大浪淘沙；或暴怒无常，惊涛拍岸。新汴河则是，宁静至柔，舒缓平静。有“谦谦君子温良如玉”的那种温柔。

这是一条温柔的河流。历史上，她虽然担负着泄洪与收容的功能，却从没有过决堤的经历。半个世纪以来，新汴河经受住历次洪涝灾害的检验。她没有惊涛拍岸，溃不成军。她就那样缓缓地，不歇不息地流淌。她懂得民心，顺应着民心，从不逾矩，从不暴怒。她遵循着自然的契约，遵循着自己应该走的路，静水深流，惠及着两岸的民众。所到之处，五谷丰登，民众安乐，祥和安宁。

天不言而四时行，地不语而百物生。新汴河的流水也不言，上善若水，利万物而不争，这是她的品性。两岸的村庄、建筑、植物、花朵。河中游鱼、芦苇、荷花、飞鸟等，都彰显出她生命的柔美。又有一种灵动、世俗、庸常生活底色下的光亮。我在河边看到夕阳里的捕鱼人，奋力把一张网撒在余晖闪闪的水面，仅这一个动作，仅仅这样一个劳作的场景，便让我生出无限的感动来，也让我对一条河流产生无限的感恩。这条河流带给宿州人们的恩惠，不言而喻。临河而建的景区，风光旖旎，游人如织，新汴河景区成为宿州最响亮的一张名牌。这条全长127.2公里的河流，不仅连着其他的河流，更是连着两岸三省民众的命脉，和那些细细碎碎平平淡淡的日子。

新汴河诞生的这片土地上，曾发生过大泽起义、楚汉相争、垓下之战、霸王别姬、淮海战役等诸多悲壮激越的事件。当一切随着岁月消隐于历史深处，一些悲壮与疼痛，仍能跨越历史的河流与人同在。流水送走与接纳了一切，也见证了这片土地的悲与欢。日子也是流水，一日一日慢慢流着，好风如水，好鸟和鸣，人间烟火的美好与流水一样绵长，与流水一样永生。

我曾傍晚在新汴河景区徜徉，夜色下的河水愈发的温柔了。弯月如眉，繁星点点。微风吹过来，又吹过去。河水荡过来，又荡过去。波光、灯影，明明灭灭，一种如舒伯特小夜曲的场景，慢慢展现开来，温柔又适意。一对情侣往河边的芦苇深处又走了走。夜泳的人，哗哗拨着水游过去。有人在远处唱歌，歌声顺着河水送过来，有些遥远，又缥缈。

看着新汴河水缓缓流过，会慢慢从心底升腾起对生活的敬意。据说生命最初的源头起源于河流。人潮人海，人也是河流里的一滴水，突然明白新汴河景区的艺术雕塑为什么是一滴水的形状。因为，我们都是属于新汴河的一滴水。

温柔如水，是指人的性情。一条河流的温柔，是指河水的性情。好的性情，往往有直抵人心的力量。新汴河水，亦如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新汴河深谙其中之理。她懂得把握流水的节奏，让一河水温顺于民，造福于民。让一河水平静地流淌于宿州大地上，澎湃于人们心间。

张效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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