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泽波长篇小说《漂木》有感

■阿郎

看完泽波先生的长篇小说《漂木》，深受感动和震撼的同时，我陷入了长久的沉思，沉重的心里五味杂陈。不得不说，这是我最近读到的一部难得的好小说。

《漂木》所讲述的往昔故事，我历历在目。《漂木》所呈现的彼时场景，我感同身受。我虽不是森工子弟，却与森工有着不解之缘。从发蒙之初学说汉语，接受文化教育，都受惠于森工子弟学校和森工子弟。后来从事新闻工作，对森工企业过去的辉煌和贡献、以及其时的艰难，森林工人的辛酸都有着深刻的了解和同情。由此也写过一篇小文《远逝的漂木》，意在为森工企业和森林工人正名和呼吁。1998年，长特大江洪灾之后，国家看到了生态环境保护的极端重要性，实施了天保工程。阿坝州也从过去寅吃卯粮的木头财政转变为以水电为主的财政模式，并获得了中央财政转移支付。地方财政得到保障的同时，森工企业解决了燃眉之急，森林工人也解除了倒悬之苦。

漂木，当年浩荡壮观的现象如今早已绝迹。对这个意象，很多年轻人肯定没有概念。而在上个世纪中下叶，它却是阿坝州最为常见、蔚为壮观的景象。漂木所承载的国计使命，民生责任，以及一大群人的命运，是万万不能低估和小视的。

建国之初，百废待兴。国家需要大量的木材搞建设，在这个历史背景下，许许多多内地青年农民放下锄头，洗脚上岸，抛妻别子，远离故土，来到山高水寒的阿坝林区。他们扛起斧子，提起油锯，漂木一样放逐自己，在历史和命运的河流中逆流而上。为了建设新中国，也为了创造自己的新生活，漂向了命运之河未知的远方。

《漂木》有如贝多芬那宏大的《命运交响曲》。随着故事的发生和推进，每一个人物都像一个个音符纷纷登场，奏出了各自的乐音。他们用卑微的生命，倔强地歌唱着。

主人翁米亮的登场让人心里滴血；而清纯可爱的林珍又让人在悲凉中感到了温暖，看到了光亮；米亮的父亲米福生没有壮举的死，却暗含着人性的光辉，也为故事的发展埋下了非常好的伏笔；苦命的曾丽英为了活下去，不顾尊严，甚至不要廉耻的疯狂举动，让人慨叹小人物野草般卑微与无助在命运之河随波逐流的处境；霸道而又正直的退伍军人、营林队长林昆；隐忍的知识分子章德方；耿直、热情的当地少数民族石三基、罗君文、孟军和罗娜；为了出人头地的张宏青、林萱……等等等等。尽管着墨不一，每一个人物，都是那么鲜活生动。

随着故事的不断演进，这些人物，就如那么多的森林工人、满山的树、满河的漂木。在命运的河流中随波逐流，在命运之手的拨弄下，每一个人都有着自己的喜怒哀乐、爱欲情仇，都有着巨大的希望、无奈以及难以言说的苦楚。就连那忘恩负义、高高在上的张宏青，趾高气扬、贪杯好色的冯副厅长这样小丑似的人物，他们依然有着深埋的悲哀和惊恐。

随着主人翁米亮和孟军、林珍等一群人的成长，以及章德方命运的转变，时代的发展与变迁也跃然纸上。故事的发生地阿坝州在国家方针政策的照拂下，新的发展方式、新的面貌也生动地呈现出来。

泽波先生是森工子弟，有着和米亮、林珍一样的生活，当然有着深入骨髓的经历和记忆。作为森工子弟，他能将这段历史以文学的方式记录并呈现出来，真是善莫大焉。我猜想他的动机，既有情感的驱使，更有对历史尊重的使命，以及对命运敬畏与礼赞的博大情怀。

我一直以为，十万森工进阿坝这个历史事件是不该被遗忘的，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那些为了新中国的建设而埋骨青山的伐木工人，还有那些把自己和后代树苗一样栽种在异域他乡的森林工人，他们卑微如草，唱着“他乡已经成故乡”的歌曲，艰难而顽强地生活着。对于他们，我们都不该忘却，而该给予更多的关照和敬仰。

《漂木》就是一曲《命运交响曲》。全书由五个章节构成，也就是五个乐章。整个故事有如一曲交响乐，既有戏剧性的快板乐，也有抒情的慢板乐和歌谣式的叙事，同时还有舞曲式的诙谐曲，当然，也有轻快和雄壮的回旋曲和奏鸣曲。我不是评论家，作为一位读者，我想，这就是《漂木》的风格和艺术价值所在。

漂木已经远逝。

就像作者文中所说，漂木也像人一样，有着自己的命运。年幼时我看着漂木在河里载沉载浮，对漂木远去的地方充满了憧憬，也对搁浅的漂木充满忧伤，忧伤它从此真正死亡。

《漂木》漂来了。

在命运的河流上，它从历史的深处款款而来。看到它，我满怀欣喜。这个充满松脂味、汗水味、泪水味甚至鲜血味的《漂木》，它所具有的温度、光亮，带给我们忧伤的同时，也带给我们更多的憧憬和希望。

相关链接：《漂木》作者泽波，原名陈泽波，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作品《裸漂》获阿坝州红军长征征文三等奖，《妻是话务员》获阿坝州电信杯征文一等奖，《寻找英儿》入选阿坝州建州60周年文库，在《短篇小说》《小说林》《青年作家》《草地》等报刊发表文学作品一百余篇。《漂木》获评2019年度四川省作家协会重点扶持作品，2020年8月由成都时代出版社出版发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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