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医之勇：以生命诠释大爱

来源:德阳日报 2014-09-10 21:43 https://www.yybnet.net/

2014年3月德阳市人民医院手卫生宣传活动，范天勇亲自担任形象代言人。

2013年10月22日，范天勇为德阳市人民医院援建芦山的队员送行。

范天勇进行手术示教（左一为范天勇）。

2014年5月22日早晨，范天勇与党纪办、工会、团委负责人来到神经内科住院病房，看望慰问在这里住院的英烈母亲陈正玉老人，并将全院职工的捐款送到老人的家属手中。

（上接第一版）

“遭了，飞石头下来了！”不知是谁一声惊呼，坐在面包车内昏昏欲睡的医疗队员们一下子惊醒过来。从车窗望出去，二三百米长的山脊上，到处是一块块如磨盘般大小的巨石，从上方翻滚下来，每一次砸在山坡上，都溅起一大片厚厚的尘土，然后又挟裹着无数大小石子，和着滚滚尘土，朝着拥堵在公路上的车辆砸过来。

现场一片混乱！

在滑坡最集中的地方，几辆车几乎被滚石尘土掩埋。人们仓惶失措，惊呼奔逃。

眼见情况危急，越野车内，范天勇急促地说：“赶快撤！”门打开，几个人跳下车来，范天勇大声喊：“都快撤，喊后面的队员赶紧撤！”

不断有车辆被砸到。“噗、噗”闷响，有人被飞石击中，倒下去。一些人满身尘土，头上身上带着血，嘶声痛苦求救。

范天勇大声喊，“快救人！”

这一声呼喊，在随后的时间里，不断地冲击着谭鸿的耳朵和心脏，让他泪水奔涌，心如刀割。

“快救人！”一个人，需要具有怎样的品格和素养，才能在危急之下作出这样的应急反应。

2008年5月10日，范天勇特地从挂职的西安赶回成都，参加华西医院研究生答辩会。5月12日是星期一，因为第二天就要返回西安，在当天下午，他见缝插针地安排了一台手术。

天府之国的温润5月里，一切都如此充满希望。手术正在紧张进行中，没有人知道，一场震惊世界的巨大灾难即将降临。突然之间，大楼剧烈震动起来，病人在手术台上摇动，手术台上的器械跳起了舞，窗户玻璃和楼体撞击出让人毛骨悚然的响声。

此时摆在大家面前两个选择：一个是放下手中的手术，快速逃生；另外一个则是冒着大楼倒塌的风险，保护患者。在场的人不约而同都选择了后者。最剧烈的一分多钟过去，余震仍不时撼动着整座住院大楼，而手术在继续，打结、缝合，一切从容、镇定。这一个多小时，比一年还要长。

5月14日，大量外地伤员涌入华西医院，范天勇和同事们不间断收治伤员、抢救、转移。太累了！网上流传很广的一张照片，是新华社摄影记者抓拍的瞬间——椅子上仰坐着一排身着白大褂、戴口罩的大夫，他们甚至连口罩都没顾得上摘，就沉沉睡去。照片最左边那位，正是范天勇。

现在，那个高大的身影消失在尘土之中。

或许只有半秒的愣神，谭鸿也赶紧去救人，和黄卫、司机张晓峰三人搭手，先后把车里的、路上的几个伤者抬到路边几颗小树下。

山上一直不断有石头飞下来，几个人只顾着把伤员抬到一边，一片混乱与忙碌中，谁也没有留意范院长去了哪儿。

此次灾难共造成10人遇难、22人受伤，多台车辆损毁。医疗队员分成两组，来回寻找、搜索，终于在距离滑坡最严重路段50多米的一处石坎边发现了他。

几片青草之间，范天勇静静躺着，左侧胸腹部被飞石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白底条纹T恤被鲜血染得通红……

大家懵了，黄卫腿一软，跪在地上。

黄卫不相信地伸出双手，按在肋骨断裂塌陷的胸口上，做心肺复苏，一次，又一次……

有人放声大哭。

9个月倾尽心智，把德医推上梦想征程

2013年10月17日，范天勇作为人才被引进到德阳，任市人民医院院长、党委副书记。

来之前，他是四川大学华西医院泌尿外科主任医师、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是一名技术顶尖人才无疑，但他的管理水平如何？能不能服众？在省城大医院工作惯了，能不能很快融入地方？一些人心存疑虑。

“我先调研，再提出思路想法。”范天勇说。

从来的当天起，他一个科室、一个科室地走，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看。常常是一个人，有时是在夜间。悄悄地转一圈，问几句。“新院长来了。”消息像风一样传递，一个说话着装文雅，风度翩翩的学者形象被每一位职工的眼睛扫描。

接下来，他走、看、听，夜以继日地查看各科室数据，分析医院在学科建设、人才梯队建设方面存在的问题。

12月9日，此时距他到医院还不到两个月，他组织召开了医院近年来首次大规模的“学科发展专题研讨”。连续近20天，全院37个科室负责人挨个被请进会议室，面对班子集体，说现状、说困难、说构想。一些问题或困难当场讨论、拍板。

37个科室完成了从学科发展现状到未来的整体规划。在此基础上，他提出力争用3-5年时间打造一个国家级重点学科，增加更多省级及市级重点学科，通过学科建设来提升医疗技术水平。这成为他找准医院发展症结的首个突破。

与此同时，对人才培养和引进力度达到空前，范天勇提出：以5-7年为一个周期，轮流派出专业技术骨干到国内排名前三的医疗机构进行学习深造，将学科带头人送到国外进行深造。

而在此后的短短9个月时间，已经相继落实了10名科室主任和骨干到意大利、英国、德国和以色列进行为期三个月的培训。派出了42名技术骨干赴安贞、华西等医院进修；70余人次医务人员外出参加了短期学习培训。2014年，共引进各类专业博士2名、硕士40名。

在此间，他为全院管理人员和业务骨干作了一堂《外科学的发展与学科建设》专题讲座，并用《未来战争》短片勾勒外科学的发展方向，让听讲座的人大开眼界。

更让人兴奋的是，他牵头制订了打造以院本部为主体、旌南健康管理中心和城北妇儿中心为两翼的“一体两翼”川西北地区区域医疗中心的战略构想，规划了医院未来发展的蓝图。

范天勇的搭档、党委书记程雄说，短短9个月，他主持出台新制度26个，下发文件114份；他外拓环境，内理流程，步步紧锣密鼓，医院生机活力迸发。

人们看得见的范天勇，有眼光，有梦想，有用不完的力量。人们看不见的范天勇，又是怎样的呢？

妻子朱红萍去整理他的遗物，在床头发现了一瓶安眠药，朱红萍非常震惊，泪如雨下，“他那么好的身体，非常强壮的，他从来没有在我们面前说过他的苦，他的累。我知道他压力很大，但他从来都说他能够自己去面对。在我面前表现那么坚强的一个人，竟然背地里还要服安眠药，这说明他的压力有好大！”

他周六下午才回家，周日下午又回德阳，9个月，坚持不懈。朱红萍很清楚，“他想用华西的模式和理念来管理德医，打造德医。”一本《解密华西》尽现他的梦想。

这本书，就摆在他宿舍的案头，朱红萍轻轻摸着封皮，就像上面还留着丈夫的手温。

学习，是范天勇重要的生活内容，不论在他的医院办公桌上，还是在家里面，茶几上，沙发上，书籍随手可取。“在华西工作时，是各种专业书籍，到了德医之后，为了提高自己的管理水平，他通过我向成都市图书馆借了很多管理的书，有个管理学之父叫德鲁克的书，他全部都借阅过。”

来德阳市人民医院之前，范天勇著名的泌尿外科专家、学科带头人。2003年，华西医院第一次引进微创泌尿腹腔镜技术，他率先开展并实施多项微创腹腔镜手术，填补了医院技术空白，并在中西部地区率先开展单孔腹腔镜手术和经阴道腹腔镜手术。在他10多年的临床生涯中，先后完成手术5000余例，累计治疗患者10余万人次，研究成果多次在全国会议上交流，先后发表论文30余篇。

2007年9月至2008年9月，他作为中组部、团中央第八批“博士服务团”成员挂任陕西省西安医学院院长助理，积极推动西安医学院护理学专业被确立为陕西省重点扶持学科，填补了学院空白。

来德阳市人民医院之后，在他的支持下，短短9个月，德阳市人民医院临床各科室陆续开展新技术15项，新项目17项，为学科发展注入了活力。就在他殉职之前几天，他刚刚和华西泌尿外科的袁久洪教授联合，申报了一项四川大学-德阳校市科技合作专项资金项目，申请项目资金100万元。

在德医工作的短短9个月，他劳心劳力，快速转型，成为让职工和患者心服口服的学者型领导者、管理者。而他坚持每周上专家门诊，定期同泌尿外科医务人员一起查病房、会诊，亲自做了29台手术，很多患者从外地慕名前来就医。跟他配合的医生护士们说，他做的都是大而难的手术，做得相当漂亮，看他的动作，行云流水，有如手术刀的“舞蹈”。

人们终于明白，引进了范天勇，不光是引进了一个人才，还引进了顶尖的技术和宝贵的资源。

当初的那一点疑虑，早已被信任、钦佩、希望所替代。

“吹毛求疵”找症结，只为急群众之所需

清早，黄毅走在医院内的行车道上，阳光从高大的枝叶间斜洒下来，在地面留下斑驳的光点。一辆轿车从身后驶来，黄毅停步避让，注视着车轮辗过几米外的下水井盖，垫了橡胶圈的井盖与井圈严丝合缝，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黄毅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他想起那天很早，他站在一间病房的窗外，把自己想象成一位病人，去听井盖被车轮压过时发出的咣当声。这声音同范院长的话一起，敲击着他的脑海，“咣当咣当的，病人怎么睡得着？”

作为医院办公室副主任的黄毅，跟范院长在一起待的时间较长，“这个人有些吹毛求疵”，这是范院长在他心中的印象之一，现在，黄毅依然这么觉得，可是，他很喜欢，正是这样的吹毛求疵，服务患者的一些细节和疏漏才被发现、被完善。

门诊大厅入口处，不引人注意地增加了一台鼓风机，一遇下雨天，鼓风机就“精神抖擞”地上岗了。因为范院长说，虽然门口铺设了吸水防滑地垫，虽然也发了塑料袋请人们收妥雨伞，但还是有些“漏网之鱼”啊，病人滑倒了怎么办？所以鼓风机就吹啊吹，吹干那些湿漉漉的脚印，吹干那些雨伞带进来的雨滴。

这些细节，太容易被人忽略。渐渐的，同事们发现，范天勇是一个不爱坐办公室的领导。他时时去医院各个地方转悠，把瑕疵和不足一一记在心里。一些看似细小的东西，却牵出了重要变革。

2013年10月20日上午，那是他到德阳市人民医院担任院长的第四天，走到药剂科时，他发现护士们在排长队取药，便问护理部主任何琳，“为啥这个时候才在取药？那等到病人输上液，不是都到半晌午了？！”

要求很简单：把最快输液和发药时间提前至少一小时，努力让住院病人在一上班就能吃上药、输上液。

但这是个沿用多年的机制，要改起来并不容易。他只给了10天整改期，“改造重点环节，从11月1号开始实施！”他亲自审定了方案，药剂科改变药品院内配送流程，实行夜间配送，保证了第二天一上班即可开展治疗。

把护士还给患者，让她们有时间、有精力为患者提供更好的服务。这件事的整个过程让何琳感受强烈，第一次与新院长近距离交流沟通的结果是，“这个院长不会差！”

在压缩“非医疗等候时间”方面，他主导推出一系列举措，让门诊护士长陈达英的心态从观望变为欣赏，再到佩服。

作为德阳地区唯一的国家三级甲等综合医院，诊疗人数不断增加，最高日门诊量甚至超过当初设计3倍。他首先组织医务人员开展“我是患者”就诊体验活动，找准问题症结。

接着，他推行专科门诊“错班制”，下午上班时间从两点提前到1点。专家压缩了一个小时的中午休息时间，但为外地前来就医的病人提供了极大方便。

他鼓励更多住院部专家上门诊，增加出门诊次数，释放更多医疗资源。

他倡导推出“银医卡”，直接剔除了排队缴费环节。开放了普诊预约挂号，开通了电话和网络预约挂号，增设自助取单机。这些举措，减少了就医过程中非诊疗环节，令以往门诊挂号“打拥堂”、“熬更排队”的现象得到很大改观，获得了广泛的社会赞誉。

有人提出，优化了前面的流程，病人会不会全部堆到取药窗口去了？“双发药”机制解决了这一症结：药剂科每一个窗口两名工作人员，一个专门备药，一个专门核对发药。病人离开医生到药房的路上，药方已传送至药剂科。病人到达取药窗口时，药已备好，直接取走。

陈达英说，一直以为我们的门诊量已经到了极限，不可能再有突破，但结果出乎意料，2014年1-6月，门急诊病人数72万余人次，同比增加12.5%。更让她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这还是在拥堵现象明显缓解的情况下，“这一升一缓，含金量是非常高的，倾注了范院长和所有医务人员大量心血。”

以前，副院长张标的工作笔记差不多是9个月记一大本，而范天勇来了之后的这9个月，张标已经记了厚厚两大本。

范天勇要求降低平均住院日，其中外科择期手术的平均住院日要低于10天，“降到一位数”。在保证治疗效果和安全的前提下，降低住院日可以让病人节省住院费用，同时加快病床周转，让更多患者能够更快地接受治疗。“在医院已经满负荷运转的情况下，这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张标说。

但范天勇通过内部挖潜和资源整合，将几乎不可能变为可能。2014年1-6月，出院病人数2.87万人，同比增加15.7%，平均住院日降低了1天。“不要小看这1天，它涉及相当复杂的流程和环节。”那个“降到一位数”的计划，已于8月1号开始实施。

种种手段中，将康复医学科从院本部搬离至旌南分院，让更多人了解并叹服这位新院长的智慧和魄力。

旌南分院暨传染病后备医院距本部约5公里，建于2006年，但部分资源闲置，想用而用不起来，难以贯彻国家“平战结合，以平为主”的战略思想，成了医院多年来的一块“心病”。

经过反复考察论证，范天勇提出，将康复医学科住院部迁到旌南分院。听到这个消息，康复医学科副主任覃波说，科室的同事们很震惊：孤零零被甩到那么远的地方，医护人员上班不便，病人来源又如何？科室如何生存发展？

范天勇给大家分析，为啥要搬？目前院本部已经非常拥挤，而康复服务对硬件环境的要求是很高的，搬迁，则是双赢之举。

此前曾经多次折腾而失败，因此，在大伙儿看来，这又是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但范天勇做成了。康复医学科门诊留在院本部保持不变，住院部于2014年3月2日整体搬迁至旌南分院，分院食堂第二天即开始提供后勤服务，院本部至旌南分院每日在固定时段有8趟通勤车往返。

这次搬迁，一方面为寸土寸金的院本部腾出了30张床位，另一方面，也解决了康复服务空间促狭、床位紧张的困境，也间接为神经内外科、骨科缓解了压力。

“目前科室运行良好，我们拥有66张正式床位，最多的时候收治了98个病人。当初大家担心的病人来源问题、设备问题、后勤问题，现在看来都不是问题。”这件事处理得如此漂亮，让覃波心悦诚服。

此时，距范天勇到德阳不到5个月，很多人不知道，为了这次大调整，范天勇所付出的心血。旌南分院曾仪护士长讲了一件小事：有一天，她值夜班，突然从监控里发现了范院长的身影，一个人，悄悄地来了，到处看看，又悄悄地离去。

他住在职工宿舍，吃在单位食堂，又没啥业余爱好，脑壳里一天都在转如何管理，如何改进，如何发展。“来了之后就没有停歇过，哪怕是缓一缓脚步呢。”副院长张标心痛地说。

他的心大而静，一路奔跑到精神的高地

17日，茂县。在路边的小店吃过午餐，大家分头上车，准备出发。范天勇走到自己乘坐的越野车跟前，又折了回来，站在面包车门口，“大家还好吧？有没有什么问题？”刚分手又折回，护理部主任何琳对范天勇的举动微微有些意外，抬头一看，范院长一手抓着栏杆，微笑，“行程比较长，大家注意休息。”看到大家一切都好，他点点头，转身走向越野车。

“其实他挺爱笑的，微微的，暖暖的。”这是何琳他们对他生前最后的记忆。

妻子朱红萍对他最后的记忆停留在17日当天早上。前一天晚上他从德阳回到成都家里。第二天一早，儿子雁冰要上学，“天勇他专门走到门口，对儿子说了几句话，也是对我说的几句话，他说，儿子，我今天要去若尔盖援藏，那边医疗条件很落后，我们医院对口支援他们……儿子点头说，好，爸爸你去嘛。”

送走了儿子，范天勇拎着行礼，也走了。

朱红萍只恨自己没有再多看他两眼。一个人，说了再见以后，就不见了，一转身，就是一辈子！

朱红萍第一次见到范天勇时，是在读大学期间，他高大帅气，一脸阳光般的微笑，身体健壮四肢修长，正是女孩子倾慕的标准形象。直到中年，风采依然不减。卜司元是范天勇所带的2009级硕士研究生，他用“完美”来形容自己的导师：

“你能想象得到的、所有的理想状态，都被他占全了，就像电视剧里面演的那样，真的！事业有成，家庭美满幸福，妻子跟他感情很好，儿子个头一米八四、八五的大小伙子。他自己高大英俊，是典型的外科医生的形象。体育很好，读书时是院足球队的主力，工作后打网球，是华西医院和医学院网球赛男子单打第二名……他真的是一个完美的人！”

让人着迷的不只这些，范天勇的“大弟子”杨璐给我们讲了一件事，杨璐的一个师弟研究生毕业，拿着简历到处找工作，但老是高不成低不就。有一天师弟接到范天勇的电话，说是工作已经帮他落实了！

突如其来的惊喜让陷入困顿的师弟泪流满面，“就像是绝望之际，突然有人给你打开了一扇门，那种滋味真的是难以形容。”杨璐说。而这位师弟并不是范天勇的学生，他只是不忍看到一个优秀的孩子四处碰壁丧失自信。

对身边人的默默的关怀，在他是随性或不经意，却屡屡让旁观者或被关怀的人印象深刻。

手术过程中，一位护士身体不支突然晕倒。下了手术后，范天勇特意到休息室去看她。过了两天，范再上手术，又向其他人询问那位护士的身体状况。

刚开始跟院长配合，大伙儿挺紧张，到后来，成了争先恐后想上他的手术。有位护士做术后清理，发现不见了一颗针，吓出一身冷汗，范天勇说：“不急，慢慢找。”做一例输尿管癌肿瘤切除，肿瘤非常大，与一条大血管紧紧包裹，助手有些迟疑手软，在场的人也捏了一把汗，范天勇说：“不急，慢慢来。”

“跟他一起工作，你会感觉非常舒服，很享受。”这是手术室护士长胡彩虹的对他的评价。

看见一些医护人员不太注重与病人沟通，范天勇不太高兴：你们必须重视这一点！他引用西方一位医生特鲁多的铭言：医疗是什么？“有时，去治愈；常常，去帮助；总是，去安慰”。随后，每个科室都收到了他推荐的三本书：《唤醒护理》、《如何做一名会说话的好医生》、《医务工作者必备的8种职业精神》。

一位清洁工冒雨在前面走着，刚下了手术的范院长追过去，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打着一把雨伞渐渐走远。这一幕被路过的大内科主任文书银看在眼里。

文书银记得，去年底他过生日的时候，范院长陪着市领导来慰问，事后范院长提出，专家过生日有领导慰问，普通职工过生日也应该关心。自此，每一位职工生日当天，都会收到范院长亲笔书写的生日贺卡。

而这也成了感染科杨家红博士永远的遗憾，“还没给我送生日卡呢，你咋就走了？！”杨家红忍不住又一次眼含泪水。

7月20日，在成都参加了范院长的遗体告别仪式回德阳后，杨家红来到医院后门外旌湖边。范院长下班后时常会来这里走一走散散步，湖水、榕树、石板路，风景依旧，只是少了那个高高大大的身影。斯人已逝，何堪回首。杨家红取下从告别仪式上带回来的红布条，仔细系在一棵树的枝条上，期待着，如果范院长回来，就能够看到它，就会知道我们在想念他……

想念他的，还有他亲手治愈的患者。75岁的秦培德老人和老伴悲伤抹泪：“如果范院长多活几十年，你说他还要救多少个病人。”秦爷爷患肾疾，范天勇为他做了肾切除手术，术后恢复得非常好。秦爷爷的老伴悄悄包了红包以示感谢，被范天勇退回。

在他殉职后，医院纪委整理了一份长长的清单：

今年，一位患者送给他4000元红包以示感谢，不能当面退还，他把红包款代交到入院处作为患者医疗费；

有药品、器械厂商家送来手表、土特产、香烟等，他悉数上交；

昔日的同学同事朋友求他帮忙安排工作，药品采购、设备耗材招标等行方便，他一一回绝；

外出学习出差严格执行报销比例，掏钱补差超标的旅差费

……

他高度重视医德医风建设，健全采购、基建、供应等制度和管理规定，用强有力的手段遏制各种医疗腐败，要求班子成员和身边工作人员要经得住诱惑，守住执业底线。

在他那里，宽与严，爱与憎，界线分明。

直到他殉职之后，跟他共事了9个月的很多人都还不知道他的家庭情况。是去成都慰问他的家属时才惊闻，他和妻子双方的父母均重疾缠身：一位瘫痪在床，两位罹患癌症，另一位身患心脏病。他的妻子早已下岗，他的收入，是家庭唯一的经济来源。

他把几乎所有时间放在工作上，但妻子没有怨言，“他不是不爱，只是说不出来，但我就是感觉得到！”朱红萍说，一袋女孩子喜欢的小零食、每天晚上一个电话、利用极为有限的节假日去重庆探望父母……他很少说，只是竭尽所能地做。

对他人的关爱，清晰而自然；对自己的约束，没有伪饰和张扬。他的心，大而静，已经绕过人们日常的暗区，奔跑到精神的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