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云鞋般的真情 评雷子文学创作

■魏清光

生活中，雷子是一位不拘小节的羌家女子。但对于文学创作，雷子可是一点也不马虎。相反，雷子是一位心思细腻的诗人，善于从生活的点点滴滴敏锐地捕捉文学创作的题材。其诗歌中有对羌族历史文化的追忆，甲骨文中的“羌”、禹王、西夏、羌绣、茂州、达古冰川、口弦、骨笛、云云鞋、戈基人、马鞍戒、羌族诗神喜多吉等都成为雷子诗歌里面歌咏、缅怀、追忆、尊崇的对象。雷子出游、外出开会、参加文学活动，游历的景点、目睹的景象、激起的感受，也成为其诗歌创作的源泉，如大藏寺、海南之海、若尔盖、西双版纳、藏戏、凉山、遵义、三星堆……雷子还擅长以身边的物象为题材作诗，野桃花、川贝、宝石、自己的衣柜、秋天、石头、闪电……自然也会引发雷子的感慨，成为其诗歌的题材，如诗人海子、前生今生来生、口述历史、渐冻人……雷子是重感情的羌族女子，其诗歌中自然少不了对亲朋好友、弱势群体、英雄壮举等的书写，雷子写自己的好友思思、瑞玲，写父亲，写儿子，写留守儿童，写空巢老人，写长江上游野生动植物卫士余家华及其队友等。

雷子的诗，想象新颖、不落俗套，用词朴素，表达生动、清新，这是诗人真性情的自然流露。在诗歌《我在荒原》中，诗人这样描写初春时高原的景象：“初春，冬眠的高原/草根深埋在寒星里呼噜”。初春，高原还春寒料峭，诗人用“寒星”来指代覆盖在高原上的积雪，高原大地一片晶莹的画面一下映入读者的认知空间；因为有积雪的覆盖，高原上的草根不会被严寒冻坏，相反，睡得正香，还打着“呼噜”呢。诗人虽然写“荒原”，但是读者读到的荒原，不荒。“荒原”是温床，孕育着勃勃生机。在《越过天空的火把》中，诗人用“部落首领从白石中捧出了火”来书写“火”对于羌人的神圣和珍贵。以前羌人生活在高海拔寒冷地区，为了御寒，“火”就不可或缺，家家都有不熄的火塘。雷子用一个“捧”字，准确地书写了先人对白石生火的敬畏、守护火苗的小心翼翼。在《倒春寒》一诗中，雷子用“春天因呛人的花香重绽”来形容花香之浓，花香香到“呛人”的程度，可见花之繁盛、桃之夭夭。再如《云云鞋》中，雷子书写羌族女子手工缝制“云云鞋”的诗句：“针尖扎进去麻绳就跟着笑了”。诗人以麻绳穿过鞋底或鞋面时的声音“笑”来隐喻羌族女子的心情。云云鞋是羌族人民的爱情信物。这句诗惟妙惟肖地书写了羌族女子飞针走线缝制云云鞋时幸福、愉快的心情。这种恰到好处的用词，是诗人注意观察、体验生活的结果。

雷子的诗歌，往往不是单一地、平铺直叙地书写某个题材，而是具有一种发散性、层递性的特征，由一个题材发散至临近的另一题材，由小题材层递至大题材。读雷子的诗，不会感觉单薄、单调；相反，会发现雷子的诗饱满、丰厚。

雷子的诗，还善于讲故事。在雷子的诗歌中，常常在开篇娓娓道来自己歌咏对象的来龙去脉。这种诗歌叙事，像鱼饵，吸引着读者往下阅读的兴趣。此外，这种诗歌叙事还让人感觉真实、真诚。其实，文学贵在真实。在诗歌《自闭之谜》中，第一句“我曾有一个很深的秘密”就深深地吸引住了读者的目光，读者急切地想“窥探”诗人“很深的秘密”究竟是什么？在《鱼皮镜》中，诗人告诉我们，自己抽屉里的鱼皮镜，“是多年前赫哲族文友玉民送的纪念”。时隔多年，镜子还保管得完好，诗人还没有忘记文友的姓名，由此可见诗人对待友情之真诚。这份真诚，感染着读者。

在雷子写自己父亲的诗里，写父亲打猎、捞水柴的辛劳，写父亲买菜、钓鱼、做饭菜的勤快，写父亲对女儿的慈爱呵护，写父亲爱喝酒、爱看抗战片，写父亲爱打抱不平、乐善好施，写父亲抗议女儿们只给老妈过母亲节，这是一个立体的、真性情的父亲；诗里写三个女儿不同的性格、写三个女儿为父亲过父亲节的不同表达方式，这是三个真实的女儿。《爹爹的父亲节》写的是真实的故事、真实的父女之爱。读《爹爹的父亲节》，读者除了感受雷子一家其乐融融的家庭之爱外，也感受到诗人的真诚。雷子不是在炫耀，而是真诚地把自己的家庭之爱分享给读者。这份爱，是有传染力的。

雷子除了写诗，也写散文。雷子的散文，与其诗歌有共通之处，就是善于以叙事的方式，将自己的见闻感受满怀真情地娓娓道来。不同的是，散文多了一份从容与闲适。

雷子写羌绣，不是以白描的手法写羌绣的针法、材质、构图、色彩、历史、传承等，不是抽象空洞的抒情，而是以讲故事的方式，立体地呈现自己眼中的羌绣。在文中，雷子通过书写家婆教自己学习羌绣技艺，向读者讲述羌绣的色彩搭配、针法、羌绣技巧、绣花顺序；通过讲述家婆的“无名”，向读者传达正是这样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羌族百姓，在传承着羌绣的制作技艺；通过讲述家婆醇熟的绣花经验，告诉读者家婆掌握这些羌绣的方法、技巧、口诀，不是来自书本，而是羌族人民实践经验的总结，说明羌绣是活在羌族百姓中的。这篇散文，对雷子而言，是其情愫的自然流露；对读者而言，我们相信：羌绣，是永不凋零的花朵！

雷子的诗歌、散文，题材多样，内容厚实、质朴，犹如羌家云云鞋，色彩斑斓、充满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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