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谢光明
二
下午,我、五三、蒋振山、老五和豫生5个分别来自安徽、江西、东北和湖南的几个无正当职业者,各自怀着激动或者早就不知道激动的心情来到长生纺织厂二楼人力资源部办公室门外等待应聘。我们找一位负责招聘的叫李小姐的人,办公室主任说她现在不在,不过马上就到。于是我们挤在走廊里悄悄互损取乐。终于,楼梯尽头传来由远而近的高跟鞋“笃笃”的声音。那声音像一条温柔的鞭子,轻轻抽打在我们心里。我们顿时安静下来,出奇的安静,认真倾听高跟鞋声音在走廊里回荡。一位穿白色上衣黑色短裙制服的女子出现在我们面前。虽然背着光,我仍然觉得她的影子似曾相识。在她经过我身边时,我差点要惊叫起来,我记起她是西溪湿地公园草地上玩手机的那个女人。蒋振山从背后给我一脚,我才从恍惚中醒来。我们个个都假装很正经的样子,认认真真地填写入职单。我们入职单尽量把自己在一个地方工作的时间写得更长,以此来突出我们对公司的忠诚。豫生恬不知耻地将他在上一家企业工作时间写了6年。我帮老五填写入职单时抬眼看了李小姐好几眼,不知不觉竟然涎下几滴口水在老五的入职单上,老五急忙用袖子在那张入职单上很认真地抹了两下,把我的口水抹得干干净净。
填好入职单,李小姐拿出一套蓝色工作服,她先叫蒋振山穿上,背靠一块红布,不苟言笑,笔直地站立。工作服显然太大,只适合豫生那样的身板穿,穿在蒋振山身上,使我们有看见黄梅戏中七仙女长袖轻落自天宫私自下凡的感觉。李小姐拿出她的尼康D7000相机,相机遮住她的右脸,秀发遮住她的左脸,她调了好一伙光圈才按下快门。
“你的字写得真漂亮。”李小姐有点意外地看了我一眼。我耐心地等待她继续夸我的字漂亮,然而她只是指指豫生淡淡地说一句:“你来。”她的声音非常温柔,听了能使人陶醉。她说,“方豫生,帽子摘下来。咦,你的头是怎么回事?”
“骑车跌倒的。”豫生的眼神收敛了野性和不羁,眼珠子尽量保持不动,装成很老实的样子。
“这个照片要办理社保卡和工作证,你这头发太黄,还被剪了一个窟窿,难看。”李小姐说着,“蹲下点,你太高了,我只能照到你的下巴。”
“噗嗤。”老五没忍住,笑得像放屁。老五的屁传给了我们几位,五三笑了两声,豫生笑了四声,我笑出五声,蒋振山则原形毕露,笑得很放肆。李小姐一怔,诧异地回望我们一群:“好笑吗?”大家忽然清醒,所有笑声戛然而止,恢复了安静。豫生半蹲着,撅起屁股站成马步,姿势十分滑稽。空气里又洇出偷笑的气息。五三摸出茶杯,抿了一口,屋子里立刻散发出酒精的味道。
“好了,你们明天早上8点来上班,先交200块钱押金来我这里领工作服和工作证,然后我带你们去各自的岗位报到,到时由部门主管具体负责安排你们的工作。”李小姐收拾好我们的资料放在文件夹里,又把文件夹码放在文件筐里,然后自我介绍:“我叫李仙琴,以后我们都是同事了,大家互相关照。我是河南安阳的。”李仙琴的普通话说得非常标准,河南口音不重,更没有出口就“中”。我们离开她的办公室,我又牢牢记住了她的容貌。
“你们猜李仙琴有多少岁,有没有结婚?”我在楼梯里轻轻地问那几位同伙。
老五:“管她伢子结婚没结婚,少说30岁有了吧。”
蒋振山揶揄道:“漂亮个毛,估计是老板的。”
豫生把手臂架在五三肩膀上问:“刘一平那小子还没搞定翠兰?哪天把她绑来算了。”
五三:“没大没小,刘一平比你大十几岁。”
“诸位,我们现在在正式工厂上班了,我们是工人,我们即将得到与城里人一样的三险待遇,所以,”我一字一句地说:“我们一定要好好珍惜机遇,不能再混日子了。”
“去你妈的酸户头,这口气,你是厂长?”豫生一巴掌打得我眼冒金星。我趔趄了两步重新站稳脚步,我们都已经习惯被这个20出头的毛头小子欺负。我抬起头,想再看到李仙琴一眼,可惜没有看见她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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