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5月28日下午,忽然得到崔老师去世的消息,泪水不禁模糊了我的双眼:给我文学启蒙的恩师走了。
崔之建老师是我的小学语文老师。当时我在紫竹小学读书。记得那是五年级时,新来一位满脸络腮胡须、戴着厚厚眼镜片的老师——崔之建,教我们语文课,他经常给我们讲革命故事,什么狼牙山五壮士、抗联英雄杨靖宇、黄继光堵住机枪眼等,听得我们非常兴奋。但讲过之后,崔老师就要我们写作文,谈感想,表达向英雄学习的决心,让我们很是苦恼。那时,我们都不喜欢写作文,但崔老师却喜欢让我们写作文,而且不让写套话,更不准抄报纸、喊口号,心里怎么想就怎么写。有个同学就写了他“实在馋不过,就偷了隔壁农民家的一个西瓜,几个小伙伴分吃了”的事。崔老师没有批评他,反而表扬他写得好,特别是偷瓜前的顾虑、吃瓜时的快乐及之后的担忧等都描写得非常精彩、生动,要求他照这样的路子写下去。当然,崔老师也不忘提醒我们说:“偷东西是不对的,以后不能这么做了。”还有一个同学,写同学之间互相取外号,还给老师取外号的事。崔老师觉得有的外号取得非常确切、幽默,无伤大雅,人们容易接受;但有的外号很庸俗,甚至有侮辱人格的意思,应该摒弃。
小学毕业那年,乡里要搞小学毕业班作文竞赛,紫竹小学派6个学生参加,我也有幸被崔老师选中。当时,学校已放暑假,崔老师要我们6个人每天上午去学校一次,接受辅导,崔老师给我们讲作文写作技巧。比赛前,崔老师搞了一次模拟作文竞赛,我和一位陈同学的作文没有写好,被崔老师批评了。当时我很郁闷,就和陈同学商量说不去参加比赛了。后来,听说全乡6所小学毕业班学生作文竞赛,表扬了前6名,我们学校去的4个同学就是前四名。崔老师非常自豪地说:“我还有两个学生今天没带来呢,要不然你们5个学校都要剃光头了。”
因为中学没有教室和老师,我们还在村小学上初一。这样,崔老师继续担任我们的语文老师。记得当时有一篇课文是方志敏的《清贫》,崔老师教得非常动情,之后要我们写一篇《清贫》的读后感,他自己也写了一篇下水作文《清贫赞》,并且当场读给我们听了。不久,崔老师拿着一张《安徽日报》来到班级,指着副刊上面一篇文章兴奋地告诉我们说:“我写的《清贫赞》发表了。”我们立刻围上去看,那时候,文章能变成铅字是多么神圣啊,我们开始对崔老师仰望起来。更让我们惊讶的是,第二年春天,我在同村学长的高考总复习资料《语文》上,看到崔老师的这篇《清贫赞》被当作读后感的范文收录其中,让我既敬佩又自豪。从此,文学的种子便在我的心里深深地埋下了。
我升入咸保中学读初二后,听说崔老师被调到隔壁保丰乡初级中学担任语文教师。那几年,崔老师在保丰中学教书声名鹊起,周边几个学校的学生纷纷转到保丰中学读书。我的两位小学同学就是从保丰中学考取中专的。我虽然在本校复读后考取了中专,但因为分数不高,只能选择进了师范学校。
在师范学校读书相对于初三来说要轻松多了。学校的图书很多,报纸杂志也很多,而且全国文学创作也正处于井喷时期,藏在我心里的文学种子也开始萌发。我拼命地读书写作,办文学社,上文学创作刊授班,渐渐在学校有了点名气。1985年,第一个教师节,我写的作文被《安徽青年报》发表,给了我莫大的鼓舞,从此将文学创作作为我今后的主要爱好。
因为我们是首届四年制的中师生,毕业时被教育部门破例分配到家乡的初中教书。学校领导、老师知道我喜欢写作,还在报刊发表过文章,就安排我直接教初三语文。面对那些年龄与我相差不了三五岁的学生,我诚惶诚恐,如履薄冰。第一学期期末考试时,全区5个初中联考,在保丰中学统一阅卷。卷子是崔老师出的,答案自然也是他做的。有个同行对其中的一个答案存在异议,向崔老师反映时,崔老师说:“你说的那个情况我知道,但我做的这个答案没有错。”同行不服气地说:“那我查一下字典。”崔老师很自信地说:“字典我办公室都有,《新华字典》在某某页,有两种用法;《现代汉语字典》在某某页,有五种用法。这里适用第2种用法。”工作人员从办公室取来两本字典,同行一翻果然如此。从此,大家对崔老师更是刮目相看。
崔老师语文教学的名气渐渐大起来,他的才能引起教育部门的关注,后来将他调入县二中教高中语文,从此他有了更加广阔的施展空间。我也因工作调整,改行到新闻单位做了记者,与老师教学业务上的联系少了,但毕竟都在县城,偶尔还能见面,老师总是很关心地问起我的创作情况,说最近看了我的某篇文章,写得不错;最近又看了我的某篇文章,写得很一般。总是直言不讳,我也和他坦诚交流,感觉有这样一位始终关心自己的老师是一种幸运。特别是2017年我加入中国作家协会之后,老师非常高兴,同时也勉励我继续勤奋创作,千万不要“小富即安”,更不能骄傲自满。因为文学之路依然非常漫长。
崔之建老师,一路走好!
朱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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