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木匠的春天》以两个走出小窑堡的男女青年若隐若现的情感为主线,勾勒出一个较大的故事框架。大故事里有小故事,一环又一环,环环入扣,引人入胜。
李圣祥具有良好的小说创作天分,这是部分功成名就的作家都难以达到的,他擅长讲故事。凡能够广为流传的小说多有引人入胜的故事。多数读者还是喜欢通过阅读让感官受到刺激之后,去体验小说中人物的喜怒哀乐。在这个长篇里,李圣祥将这一特长发挥到了极致。
李圣祥有属于他自己的语言特点,喜欢用洗练又经常出乎读者经验以外的语言把复杂的事件过程和场景再现出来。下面,不妨摘录几段:
“家乡在看不见的地方。虽不十分遥远,但必须通过轮船、火车、汽车、三轮车的联合运营才能到达!三轮在家乡那段坎坷大道上说蹦就蹦,冷不丁把人拋一尺高,就这还算你祖上有力。倘若遇到车轮陷烂泥里不动、或老牛一样喘气的发动机突然不转,那才是真正的出鬼。”
“母亲抱着芦花鸡,那鸡闭着眼,一动不动,仿佛连呼气、吸气的劲都没有了!一副早死早投生的消极模样。母亲几乎没费力便撬开它的长嘴,揭开药的胶囊,食指一弹一弹,胶囊里的颗粒便一半滚进鸡嘴,一半滚落地上。鸡的头歪着,嘴张着,没有一点把药吞下去的意思。”
“我的灵魂颤抖着,不禁生出一种难言的陌生。五年了!坑坑洼洼的路没变,村前村后的茅草屋也没怎么变,但乡邻们眼里的内容却实实在在变了!就像这坠落下去的日头,散发着暗沉沉的冷光。初遇这种冷光,我很是自卑,但很快释然,继而欣然。我是个犯过罪的人,是小窑堡的另类,理所当然让人不屑。千百年来,这个传承下来的‘不屑’默默地从一个反面净化着这方水土,使得这片天空始终湛蓝如洗。”
这种语言风格,少了点规范,也远离优雅,却展现出太多放荡不羁的野性,字面陡峭机智,棱角分明,多刺扎人。
看得出来,这位没有经过语言专门训练的草根作家,天生擅长简洁而又形象的表达方式,这种方式又强化了故事中的人物和情节,让人物形象雕塑般凸显出来,让情节山脉般隆起来。这种写作真是别具一格,首先要有对语言的独特理解,令许多看似彼此不搭界的词汇聚合,释放出难以拒绝的吸引力。
《李木匠的春天》中人物的命运具有多样性和复杂性的特征,符合小说创作把合理的可能性推到极端状况中去再现的艺术要求,里面没有谁一直在笑,也没有谁一直在哭,每一个人的未来都充满扑朔迷离的变数。即便到了结尾,一切也还都在进行中。但在处理人物命运时,李圣祥显然服从了人物性格和本质的内在逻辑走向,让他们在社会不可抗拒的潮流中扮演各自应该去扮演的角色,同时又艺术地让他们所有的荣辱誉耻既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李木匠,当年二毛钱渡江过来的“盲流”,以木匠手艺为敲门砖,凭着英俊潇洒的外表,既成为后来制药厂副厂长郭福敏的“红人”,又将其妹妹郭燕俘获。只是“事业”刚刚起步,即遭灭顶打击,他因在郭福敏教唆下偷窃厂里药品又遭其举报而被判处七年有期徒刑。被打回原形的李木匠看似走投无路,却又柳暗花明。他提前出狱了,郭燕也成了他的媳妇,李木匠还在昔日梦中人韩圆圆帮助下成为包工头。可以说,李木匠太幸运了。韩圆圆也很幸运,凭着标准的美丽和天生的贵族气质,在打工期间被大款看中,被动地成为“小三”又上位成功。她拒绝向小窑堡乡亲袒露心声,却与李木匠无话不谈。二人渐渐就有了“故事”。
还值得特别拎出来的人物叫费广海,这人一贯吊儿郎当,流里流气。此君曾把工友黄木匠老婆英子生生地夺到手。这个地痞式的下岗职工,还想凭借流氓劲儿进军土方工程,却被人打掉了门牙。费广海的下场可想而知,大浪淘沙,是虫子的人永远变不成龙。
这个长篇有名有姓人物二十个上下,大部分圆润鲜活,凹凸有致。有的发财了,莫名又穷了;有的很穷,突然就富了;有的善于设计和陷害,也没得到更多;有的得到不该得到的,是账终究要还。对于普通人,性格即命运是一定的。那个安守本分的黄木匠,有发财的机会也不贪婪,心甘情愿拿那份比省长工资还高的血汗钱,结局也不差。那个在制药厂当班长时就不安分的郭福敏,发财后成功转移了家产并移居国外,日子却未必多么开心。在众生沉浮里,过江船票从“二毛”涨到“一块”,还在继续涨着,木匠们也从青年进入中年。社会在不知不觉中行进着。凡其种种,都被李圣祥出神入化写进了小说。
《李木匠的春天》很值得开卷一读,正如此书编辑所言:如此具有艺术性、可读性的作品,当下真是凤毛麟角!他用堪称古怪的写法,让情节跌宕于明快的节奏之中,一气呵成,酣畅淋漓。这种具有“野路子”意味的作品,不同于任何流派,笔法利落,能够最大限度调动起读者的喜怒哀乐,和那些鲜活的小人物同行!
《李木匠的春天》 李圣祥 著
安徽文艺出版社
2018年12月出版
□ 韩步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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