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武大校友会当志愿者

原创 未来编辑部 新潮

在这里，我和其他人一样，只是一个见证者。我的生活已经成了这一事件的一部分。我住在这里，和所有的一切在一起。

——S.A.Alexievich

新冠肺炎来袭 | 南大学子家乡防疫纪实（二十一）

南大新传未来编辑部出品

作者 | 齐凯敏 南京大学新闻传播学院2019级研究生

地区 | 浙江台州

手套到了——我进组一周以来的第一批到货

2月3日上午十点，Lucas发来一条私信：“明天有一批医用PVC手套从武汉过来，是我们自己的物流车，只能送到市主干道，你帮我问一下黄石爱康（医院），他们最远能去哪取货？”

看到消息，我扒拉了几口粥就放下碗，回了一句“好的，我问一下给你反馈。”Lucas和我同为武汉大学北京校友会地方支持组的志愿者，地方支持组按湖北省市级行政区划分成黄冈、荆州、鄂州、孝感、黄石等若干小组，我和Lucas就负责审核黄石市地方医院求助信息及物资需求。

这批医用手套共4000箱，是阿芙精油公司定向捐助给全国7个省市的医疗物资，其中黄石市有64箱的配额。这批手套数量虽然不多，但却是我进组一周以来的第一批到货。

黄石市是湖北省东南部的地级市，距离新冠肺炎疫中武汉大约88公里。

打开丁香园截止到2月6日13时28分的湖北疫情分布实时动态图，确诊人数早已破千的武汉、孝感、黄冈被标成颜色最深的棕红，而颜色第二深的地级市中就有黄石。

（湖北疫情分布实时动态）

物资全线告急

我是1月28日进的组，进组没多久，协调汇总组的组长就在大群里喊：“现在把工作重心转移一部分到找资源，还没有安排工作的同学来资源寻找群。”那时别说湖北，全国多地的定点收治医院、机关单位的物资都非常紧张。

因此，每一批来之不易的物资都要交到最需要的人手里。

（武大北京校友会的管理架构）

我们组的任务就是收集和审核黄石市地方医院的求助信息，这些求助信息包括微博上大V发布的，也包括朋友圈转发的。

而信息审核要做的就是一一打电话确认每个医院的物资接收信息真实可靠。

进组时我们接受了这样的培训：“核实工作的目的就是避免将物资发给二道贩子！”他解释说，微信微博上所有经过二手转发的求助信息都有可能被修改过接收人和电话号码，我们要做的就是从官方媒体和官方电话这些一手信源确认求助信息的真实性。

（黄石爱康医院发布求助信息）

我一一打电话确认医院发布的求助信息，这些医院最缺的主要是N95口罩、普通医用外科口罩、消毒水、防护服和护目镜。情况好一点的医院往往还有1～2天的储备库存，而严重一点的医院已多日没有任何库存，只能将防护服消了毒再穿。

大冶有一家小医院的需求让我哭笑不得，他们那最缺的不是医疗物资，而是吃的。

对方在电话里说，这里地方偏，医护和后勤人却多，外面新鲜蔬菜送不过来，虽然也有村民好心来食堂送菜，但根本不够，希望我们能捐一些饼干、方便面这些容易保存的食物。挂掉电话的我懵了，赶忙去群里问：“我们捐吃的吗？”

“优先级”

有一次我在朋友圈刷到武汉殡仪馆的求助信息，里面提到搬运患者尸体的一线工作人员没有足够的防护服。第二天这条求助就得到中国殡葬协会的回应，称“已由全市统一调配，问题基本得到解决。”不由感慨，当求助的人越来越多，物资的争夺已经变成注意力的争夺，有标签才能“被看见”，这就是传播规律残酷的地方。

（大冶和阳新的确诊案例远高过黄石市区）

我还在读大一的时候，思修课的老师问过我们一个问题：“在一列停不下来的列车前有两条轨道，一条轨道上有一个人，另一条有五个人，我们应该怎么选？”

我站起来反对：“这种思维是错的，都是人命，为什么要牺牲一部分人去成就另一部分人。”

我那时回避了这个问题，但总归要作出选择，要实现资源配置效率的最大化，就不得不考虑“优先”的问题。

在每日更新需求的时候，组长最常强调的词就是“优先级”。虽然听着残酷，但这就是配发物资的工作原则。黄石需求跟进表的表头每天都会标红当天物资最紧缺的医院，尽管如此，我也不敢向医院方面保证能有物资，只能和医院方面说：“将根据各医院紧迫度按优先级尽力输送”。之后，可能就是遥遥无期的“优先级”配货。

尽管我们竭力将更新的需求报给负责统筹的志愿者，但还是怕漫长的等待让医院方面对我们失望。所以，这批即将到货的64箱医用手套和3箱口罩让我们格外振奋。

一波三折的物流

在货源之外，物流运力一直是我们担心的问题。

目前全国的交通管制非常严格，一旦跨市就要被隔离，不论是车辆还是志愿者，在两个城市之间流动都非常困难。尽管有不少本地志愿者成立车队，但运力只能覆盖武汉本地。有地方组的志愿者为解决当地的运力甚至贴钱找车。

幸运的是，在好心人的支持下，目前已经开通了武汉到仙桃、黄冈、鄂州三个地市的直升机航线，物流支援组也在竭力联络宅急送、货拉拉增加运力。

（宅急送增援货车）

（全民低成本健康基金会向黄石捐赠1.5吨新冠肺炎预防中药“1号方”原材料，于2月9日下午，直接从安徽亳州用直9直升机运抵黄石）

分给黄石的这批医用手套和口罩来之不易，我们最担心的就是物流受阻。

因为前几天黄石普仁医院的医生就和我们反馈过黄石市内交通管制的问题。这批手套的接收单位有四家医院：黄石市内两家，阳新县和大冶市各有一家；为提高运送效率，阳新和大冶只能自己派车到黄石来取。

我在网上搜到了黄石疫情防控指挥部2月2日关于交通管制的通告，黄石市自2020年2月3日0时起就实施交通管制，“管制道路除警车、救护车、应急抢险车、货车、公务车、出租车和持有市指挥部及市交巡警支队核发通行证等车辆之外，严禁其他机动车辆通行。”

看到这里，我松了口气，我们的物流车是货车，应该不会受到阻拦。为了保险起见，我们还找黄石市中心医院开了证明以请求放行。

（黄石市中心医院保障部开的证明）

2月5日，负责对接其他地区的志愿者纷纷在群里反馈恩施、孝感等地的接收函和医生收货照片，我不由担心：“黄石派车了么？”

恩施可比黄石远多了。

有人在群里发了一张手写清单，上面显示黄冈、咸宁、鄂州的车在路上，随州、广水、荆门、黄石还在派车中。晚些时候我再问，负责人反馈说黄石的那批货积压在武昌火车站了，无车可送。

我们组长急得在黄石医生群里问：“有几十箱医用手套滞留武昌火车站，咱们群里的医院有没有空闲的车辆可以跑一趟运回呀！”不巧群里一位医生说他们医院的车刚从武昌火车站拉东西回来，但已经出发了，只能作罢。

2月6日早上九点，组长在群里说：“黄石防疫指挥部交通组答应帮忙把这批货拉回！现在已经准备发车了！”

听到有车我们就放心了，可没想到下午指挥部那边却来消息说：车坏了，已经另派了一辆但还没到武汉。黄石到武汉不到一百公里的路，走得磕磕绊绊。

“他刚出高速了！”组长在群里发来跟指挥部联络人的聊天截图。这批货总算到黄石了！当天晚上六点四十，这64箱手套和3箱口罩由黄石防疫指挥部代为签收，各医院还需自行派车到指挥部取货。而阳新的医院到黄石还有两小时的车程。

（黄石防疫指挥部终于收到的64箱医用手套和3箱口罩）

从没想过，我一个南大的学生，会到武大校友会当志愿者。当时看到朋友转的一个帖子，我就报名了。如果不是这次机会，我可能不会知道湖北有个叫黄石的地级市。那座城市正在挣扎奋斗的人们，和我们相关。

文章已于修改

原标题：《我在武大校友会当志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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