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女儿的别样童年

张粉丽

回首30多年的生活，打从上学的那天算起，我的前半生大多数时光都是在学校里度过的，就如同在一页稿纸上行走一样，近乎三十年的光阴都是在爬格子，连同格子上的标点符号都是那样的循规蹈矩。

因为在学校工作，每年的国庆节都是学校秋季教学工作的一个亮点工作。我要忙着给学生们排练文艺节目，而我的女儿也正忙着参与班级的节目排练，我们娘俩一样的忙碌，但却感受着不同的喜悦。她因为被重视、被欣赏而快乐，也因为参与排练节目可以得到片刻的放松和自由而兴奋，同时，又因为能在节日里穿上漂亮的表演服而开心。

在每年的国庆节里，我们娘俩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庆祝祖国生日。

我上小学的五年时间里，国庆节都是以红歌比赛的形式进行的。比赛歌曲几乎年年都会有《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打靶归来》、《太阳最红毛主席最亲》等，而参赛的服装不是红背带裤、白衬衣，就是白衬衣、黑裤子。男生一律留平头，女生头上扎着一朵大红花，所有的人脚上都穿着一双白胶鞋，八九十年代的农村，这样的装扮已经是很新潮了。

但是每到国庆节的时候，我是既开心又难过，操场上活跃着同学们欢呼雀跃的身影，教室里的歌唱声此起彼伏、铿锵有力，而我却时时思绪乱飞。因为五毛钱一个的大红花可以用母亲的红纱巾剪裁，白胶鞋可以穿哥哥旧了的那双，只要把它洗刷干净，再偷偷在教室里拿根粉笔多涂几遍就行了。可红背带裤和白衬衣的影子在哪里呢，村里的秋红、紫霞、冬梅都已经备好了，看着她们在放学路上一脸满足的样子，我的心里如同吃了无数个酸毛杏一样难过。

一回到家，我以抗拒吃饭为由撒泼打滚非要一条红色背带裤和白衬衣。我母亲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苦苦劝我，家里实在没有置办这套衣服的钱。但年仅十岁的我全然不懂得父母双亲生活的艰辛，只想着自己一定要在节日里穿上漂亮的衣服，一定要站在合唱队伍里，一起和小伙伴们为祖国生日献歌，任凭母亲如何安慰、劝说都无济于事。我唯一的要求就是必须要一套崭新的红背带裤和白衬衣，后来母亲见我态度如此坚决，最后她肯定地回复我，让我放心去参加比赛，她会想办法给我买的。

歌咏比赛那天，我穿着母亲给我买的衣服，满足而兴奋地站在合唱队里，我们因为节日的喜庆气氛小脸也如同红旗一般鲜艳，我们的声音稚嫩而甜美，我们用歌声表达着对祖国的热爱。我们三一班因为服装整齐、演唱动情、表演形式多样而获得了全校比赛的第一名。当我得意而又自豪地将这一好消息告诉母亲时，母亲也开心地笑了，她说：“看来，把家里那头猪卖掉也算是值了！”原来，我的新衣服是用家里的过年猪换来的，小小的我，从那时起，才有了一丝的伤感与失落，觉得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而不顾家人的做法实在太自私了。此后的每年国庆节，我再也没有主动跟家里人要过新衣服，而节日里用的衣服大抵都是跟村里人借的。再后来大一些，学校一有重大的活动需要准备服装时，我就以各种理由推脱了，但内心里还是有千万个不舍。我曾暗暗发誓，等我以后有了孩子，哪怕自己有多困难，都一定要满足孩子的愿望和要求。

女儿无疑是幸福的，首先，她所处的时代正是一个物质文明飞跃式发展的阶段，她不用担心节日里因为没有表演服而参加不了比赛；其次，我作为一名老师深知参加各种有益的活动对于孩子身心发展的重要性。所以，女儿在学校里只要有比赛活动，她都是踊跃报名参加的。

现在，她的衣橱里就躺着一大堆参加各种比赛穿过的表演服。白色的喜洋洋服，黄色的小鸭子服，蓝色的海军服，淡紫色的芭蕾服，红色的藏族舞蹈服等等，我细数了一下她的表演服一共有二十多件了，这些衣服就只在节目演出的时候绚丽地走了一次秀，其余的时间里它们就静静地躺在衣橱的角落里，十分黯然地细数着光阴的长短。这些衣服只适合表演时穿，因此既无法在平时享受，也没办法送人，也不能当废旧物处理，就只能这样收藏着，等待着女儿将来长大把有关这些衣服的故事再讲给她的女儿听。

我现在还清晰地记得女儿小学三年级时穿着灰色的八路军服演唱《井冈山上种南瓜》的情景，小小的她手里挎一个竹篮子，头上的红军帽在阳光下闪着夺目的光芒。他们班五十四个人，以歌唱、表演、舞蹈的形式展现着他们对祖国的热爱，他们声音洪亮，眼神清澈，小小的身体挺拔而又精神。他们班主任老师此刻就像个导演一样正聚精会神地观看着孩子们的表演，女儿所处的班级同样是他们学校那个年级组的第一名，无论是学生成绩、班级考核，还是文体比赛都样样拔尖。女儿的班级同样获得了全校比赛的第一名。五十四个小精灵在听到比赛成绩的那一刻异口同声地欢呼尖叫起来，这情景像极了多年前的那一幕。

我和女儿都是幸运的，我们都是时代的宠儿，都生活在和平的年代。虽说她现在的生活更富裕和安逸些，但相比我的父辈们，我已经是相当的幸福了。我的童年虽没有wifi、电脑、手机、混合音响；没有可乐、鸡翅、牛排、汉堡；但童年的风车、铁环、跳绳、沙包，以及周末可以满山满洼去山沟里掐苜蓿、摘洋槐花、掏鸟蛋，这些自然而又健康的娱乐方式却是现在的孩子无法享受到的。哪怕是一顿白开水泡馒头，一碗苜蓿面，一个玉米馒头都是那么美味可口。

只能说，不同的时代有不同的幸福和快乐，庆幸的是，祖国的强大和繁荣给予了人民富裕和安康的生活。当我们越来越关注生活的仪式感，更关注美好日子里的诗与远方时，我们最应该感谢的是我们伟大的祖国，她给予了每个人别样的童年，但都收获了同样的幸福和快乐。此刻，我最想说的是：祖国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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