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的那边花的海

南书堂

巴山连绵，却不险峻，穿行其间，如在画中。

从紫阳县城出发，翻过一座山，又翻过一座山，山顶都有云雾缭绕，谷底皆与汉江平齐，山腰上，棋子般分布着一个个若隐若现的村子。

我的目的地是洄水镇一个叫作联沟的村子，我去采访一个人。

当船把我和汽车一同渡到江对岸时，我以为目的地到了，陪同我的紫阳县委宣传部的小叶却说，还得照刚才的走法再走四十多分钟。重新坐上车，我一直在想，那个人长什么模样，怎么在这样的地方一待就是四个年头？

我要采访的是一位驻贫困村的第一书记。说来也巧，参与扶贫的人那么多，可让我采访最多的却是第一书记，去年我就采访过35位，没想到这次作为省作协脱贫攻坚采风团成员到紫阳来，我的采访对象竟又是一位第一书记。看来，我与他们的缘分真的不浅。

经过两个小时的行程，终于到了联沟村。和沿路见到的景致一样，这个村子的人家也都住在半山腰，但放眼望去，这里的植被似乎更齐整一些，因为遍坡是一垄一垄的茶园。

我正和几个村民聊天时，一个年轻人来到我们中间：“让你们久等了。”

小叶向我介绍：“这就是周书记，周帮新。”

小伙子很帅气，白皙的脸庞透着一份坚毅。

小伙子也很善谈，滔滔不绝地向我介绍着村子的情况和今后的发展。

我插话说，这村子看着并不像贫困村啊。周帮新说，现在确实不像，但几年前完全是另一种景象。我就问，为什么变化这么大？他不假思索地说，就靠一个字：干。

周帮新给我讲了一件事：“2015年刚从县机关下来时，我对农活啥也不会，对农村的事啥也不懂，遇到的第一件事，是两家闹纠纷，一家把另一家的水井给填了，一堆人站在那儿，村干部也来了，但就是评不出个理儿，局面很僵。我一着急，就拿起铁锨开始刨，大家纷纷跟着刨。井刨出来了，这家气消了，那家也觉得理亏，道了歉，就和解了。从那开始，我明白了，凡事都在于干，说得再好也不如干得好”。

周帮新先领我去看他们的茶园。茶产业是整个紫阳县的金字招牌，紫阳富硒茶远近驰名，在这个县，哪个地方不种茶树反倒有点奇怪。周帮新说：“村子的八个村民小组过去都有茶园，但都是小打小闹不成气候，村上计划大面积种植，目标是万亩，现在已有近2000亩，由县上一个公司经营着。咱们去看看最大的那个吧。”

一进茶园，周帮新就显得格外兴奋，他说茶园就像他的孩子一样，他几乎天天陪着它，因为这些茶园一年能为村里每人带来3000元的收入。我一边走，一边听着他的介绍，突然，被路边的一块巨幅招牌吸引住了。上面写着：山的那边花的海。好诱人啊。我们就顺着一条水泥路，来到了千亩冬桃园。这时我才明白，这个周帮新是把他最为得意的杰作留在最后让我看的。

这是另一面坡，有着与茶山不同的苍翠。秋风里，桃树林瑟瑟作响，叶子却没有一点想变黄的意思。冬桃是桃中极品，经济价值非常高，和其他桃树一样，也是春季开花，摘果期却在初冬。周帮新说：“这里的气候很适合种植冬桃。我们在两年前建了这个园，还配套发展了养蜂业。今年春天，桃花开得铺天盖地，吸引了不少游客。这些冬桃明年就能挂果了。”

他说这些话时，语气很轻松，仿佛花开一样。但是，孕育花朵之艰辛只有树知道，像树一样，这个年轻的第一书记一直在淡化和省略着他的付出和艰辛，也许在他看来，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开花和结果。

临别时，他一再说：明年春天，来看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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