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春善——中国京剧教育家（上）

京剧《失印救火》剧照，图右白槐的扮演者是富连成科班的校长叶春善，图中金祥瑞的扮演者萧长华是富连成中资格最老的教师。 叶春善青年戏装照◆本报记者李传林

京剧起源

（上接一版）在谈到叶春善时，不得不让我们了解一下中国京剧的起源。

从喜连成科班初创到中国京剧刚刚进入成熟的初期。《中国京剧史》指出：“京剧自形成以来至清末民初（约1883年———1918年）在艺术上已经臻于成熟。如果说在形成之初，京剧艺术还保留不少它的前身，即徽、汉等戏曲剧种的面貌，那么，到此时则可以说已经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而以一种崭新的艺术风貌出现在人们面前。诞生初期的粗糙和简朴已经消失，在艺术上显得精致多了。”

京剧产生在北京，是由于徽戏班进京演出，在徽戏基础上逐步发展变化而形成的。从徽班进京，到京剧形成，有个较长的变化过程，大约经过从1790年（乾隆五十五年）到1830年（道光二十年）的孕育时期；

1840年（道光二十一年）至1860年（道光三十年）的形成时期；约1883年（光绪十九年）———1918年又经过二十多年的演进，在艺术上进入了成熟时期。

1918年，喜连成科班已经开办了14年，正是喜连成科班兴盛时期，第三科富字科学生如谭富英等已成为了演出的台柱子，富连成科班已经在广和楼演出5年。

徽戏班进京当初是给皇宫唱万寿戏，后来长年在民间演出。徽戏班为了适应地方观众的口味，能够立足于北京，从演出剧目、声腔曲调、表演动作、音乐伴奏、服饰化妆等各方面，对当时流行于北京的的昆曲、京腔、秦腔等戏曲广取博纳，1840年以后，具有鲜明特点的京剧以崭新的剧种脱颖而出，京剧的几大特点明显地展现在舞台上。中国戏曲种类的划分，主要区别在声腔和语言两个方面。1840年以后，徽戏班确立了以“西皮”、“二黄”为主腔调。在曲调、板式上，“反二黄”、“反西皮”两种板式已发展完美，包括倒板、原板、慢板、二六、快板、散板等一套“西皮”曲调板式已发展成熟；慢板、原板、散板、倒板一套“二黄”的曲调板式也发展成熟。

在语言方面，北京字音与湖广音的结合，形成京剧演唱语言的规范化。徽戏在唱白、语言、字韵等方面逐渐“北京化”，北京语言的特点逐渐融于徽、汉二戏之中。如“十三辙”和京剧中所特有的“四声”、“上口字”、“尖团字”，此时已经基本形成。伴奏出现了新的乐器京胡和新的风格。过去，徽戏唱皮黄曾经用笛子伴奏，后来改为胡琴，但那个胡琴与京胡大有区别。随着京剧的形成，老胡琴经过改革，由木筒换成竹筒，短弓换成长弓，工码变成短码等，出现了具有声音明亮、轻快、和谐、完美等独特风格的“京胡”。从此，伴奏以京胡为主乐器，伴奏方法也大有不同。具有京剧特点的一批独特的剧目产生。在角色行当上也出现了新的变化。以老声为主，同时包括有“武生”、“小生”、“正旦”（青衣）、“小旦”（花旦）、“老旦”、“武旦”、“净”、“丑”九个行当形成。

随着京剧的形成，一代京剧演员已经出现。在京剧形成时期的代表人物是程长庚、余三胜、张二奎，称为“前三杰”。成熟期间的代表人物是谭鑫培、汪桂芬、孙菊仙，称为“后三杰”。同时出现一批京剧名伶，如世人皆知的“同光名伶十三绝”，即程长庚、卢胜奎、张二奎、杨月楼、谭鑫培、徐小香、时小福、余紫云、梅巧玲、朱莲芬、郝兰田、刘赶三、杨鸣玉等人。

从同治初年始，京剧演出的团体戏班子逐渐出现了，大致分为城市班子（专在城市演出）、草台班子（主要在水旱码头、乡村演出）。演出场所发生变化，一些曾经以卖茶座为主的茶馆、茶楼，变为以卖戏票以观戏为主。专门演戏的戏园子也开始出现，并不断增多。观众群体也形成，从城市到乡村，看京剧已成为百姓生活中重要娱乐内容。京剧从咸丰年间开始走出了京城，开始向全国传播。

1853年（咸丰三年）谭志道（谭鑫培之父）首先在天津演出。 1866年（同治五年），上海建了“满庭芳”戏园子，请北京戏班子去唱戏，光绪年间在上海开了花。同治末年已传到山东、河南，光绪初年沈阳故宫有京剧演出。1889年（光绪十五年）京剧北京顺和班来到关外，1896（光绪二十二年）胡少卿梆子班来吉林演出。随之南京、南昌、长沙、汉口、杭州等地也开始演出京剧。

科班的出现也是京剧成熟发展的一个标志，是随着京剧艺术的成熟和发展，新产生的培养艺术人才的新型。在京剧形成以前所有戏曲艺界没有科班之类，而是“投师学艺，口传心授”，都是个人行为，自咸丰、同治年间开始有了科班。

最早出现的科班都是附属于戏班子，规模很小，时间也不长。有京剧以来最早的科班仅有双庆班、全福班、小和春、小福胜、德胜奎、小金奎、三庆班、双庆班。全福班，是恭王府创立的，钱金福在此班，因不久该班解散，他又入三庆班，三庆班为程长庚所办。德胜奎班，是总管太监黄三所办，共招收二科，光绪三年解散。杨隆寿在光绪八年办的荣春堂班、光绪十四年与姚增禄办的小荣椿，第二科未招完生，因经费不足而解散。

光绪十五年间成立的科班有刘赶三的小丹桂、姚增禄的小吉利、余玉琴的小福寿、田际云的小玉成、陆华云的长春社，这些班也没坚持多久。太监李连英之侄李际良于1909年创办了三乐社，只收一科，学员百余名。此班1913年改名正乐社，尚小云、荀慧生满师出科后的第二年就解散了。光绪年间虽然出现了专业性科班，但持续时间长的只有牛子厚创办的“喜(富)连成”科班。

随着京剧的传播，出现了京剧“票友”，“票房”也随之兴起。“京剧票友”是京剧兴起后的一个新鲜事物，京剧发展的必然产物。“票友”这个词是借用来的。据张伯驹著《红氍毹纪梦诗注》讲：“其始在乾隆征讨大小金川时，戍军多满洲人，万里征戍，自当有思乡之心。乃命八旗子弟从事唱军歌唱曲艺活动，以慰军心。并且，从唱者每人发给执照，执照即称为票，故非伶人唱戏者，以票友称之。”

京剧票友不仅是对京剧的爱好，而且对京剧艺术有一定的修养，并能够粉墨登场。票友阶层广泛而复杂，包括：失意政客、军阀子弟、富绅、清朝遗老遗少、职员小吏、各行各业劳动者及各阶层人士。他们从各自爱好出发，除演生、旦、净、丑文戏武戏外，还专演二路（里子、配角），以及专习文、武场，甚至检场的。这些票友大都有文化，而那些科班出身的京剧演员从小学艺，多数没有受到过文化教育，甚至不识字。

在票友中，有“名票”之说。这部分人都有较高的文化水平，还有不少是能书善画的文人墨客，他们对京剧的演唱细研细磨，对剧情、人物、戏词、音韵、唱腔都进行认真地推敲，所以在京剧艺术上的造诣甚深，为当时著名京剧演员们所推崇。如周子衡，原为北京某金店老板，资深学博，为票界泰斗，最工坐唱，酷似程长庚。

程长庚去世后，周子衡被推为继程派的大家，凡学程派者，无不就之，即汪桂芬也都向他请教。孙春山，外号孙十爷，前清进士、吏部司官，他和林四先生研究曲律甚深，创作很多唱腔。

名票陈德霖的腔大部分得于孙十爷，王瑶卿的腔许多得于林四先生。“票友下海”是个时尚。票友下海是指由业余转向专业。最早下海的票友张二奎，原为工部都水司经承，因粉墨登场，被清廷革职而下海，后来成为“老三杰”之一；卢胜奎，出身仕宦之家，自幼读书，喜好戏曲，下海入了三庆班。当时，张二奎红极一时，卢决心要胜过他，固取名“胜奎”，三庆班首演的连台本《三国志》出自他之手；孙菊仙，原名孙处，其父先开粮行，后办铁厂。孙自幼读书，习童子功，喜爱戏曲，18岁为武状元，后来下海唱戏。孙曾在宫中供奉，授花翎三品，成为老生后“三杰”之一；汪笑侬是河南太康知县，被革职后下海，成为名老生、剧作家；刘赶三也是票友下海，后来成为京剧名丑。如此等等，不胜枚举。这些票友，对京剧的发展、成熟，起到了不可估量的作用。徽戏班进京是为慈禧庆万寿节。然而，京剧却产生于民间，而不是在宫中。不过，京剧的出现引起宫廷的极大兴趣，在清宫里出现了前所未见的情况。如建立了专门管理宫中演戏的机构，宫中演戏成为定制；民间艺人可临时进宫承应演戏。京剧进宫与民间戏剧的沟通交流，互相影响，对京剧的发展与成熟起着积极作用。

早在乾隆年间，宫中演戏开始兴隆。乾隆五年，清宫设南府，擢选内监，专司宫廷演戏事宜。乾隆十六年，又分为内学、外学，各有千人，此景一直延续70余年。道光年间，又设升平署，兼管民间戏班。同治、光绪年间，慈禧当政，宫中演戏之风更盛。

在宫中，内立“普天同庆”科班，外招民间戏班、名伶入宫，演出形成定制，时有“本宫”与民间艺人同台合演。宫内戏班的演员主要由太监担任，有超群绝艺者可飞黄腾达。宫中有五千多太监，有的可能一生都见不到主子，于是便设法学戏。“小德张”名张兰德，就是因“才艺双绝”提升为总管太监。李连英在南府号称第一，工小生，文、武、昆、乱俱精，同谭英秀（谭鑫培）同台合演，与王楞仙并肩。

在清宫中，慈禧、光绪，直到王公大臣，不但酷爱京剧，大部分都是行家里手。慈禧不但工书画，而且知音律，她在宫中主编京剧曲律，修订制作剧本，亲自掌管宫中戏班。光绪帝喜欢文场，爱司鼓，尺寸、点子非常讲究。肃亲王父子时常在家中粉墨扮演。府第中演戏更是盛行，方式多种多样，有“日场”、“夜场”，“灯果嬉喜”、“包总讲”等，花样翻新。

在清宫内的演戏场所甚多而豪华。紫禁城内有畅音阁戏台，重华宫有漱芳斋、长春宫，圆明园有同乐园，颐和园有德和园、听鹂馆，中南海有颐年殿、紫光阁，纯一斋有系水座，热河行宫有福寿园、如意洲等等，都是演戏的场所。

1890年（光绪十六年）五月初十，谭鑫培被招进宫廷为慈禧唱戏，开始了他前后近20年宫中唱戏生涯（大部分时间还是在外面唱戏）。

初期进宫唱戏赏银二两，光绪三十四年起，唱一场戏赏银达六十两。谭鑫培名声大了，被举为“伶界大王”，时有“国自兴亡谁管得，满城争说叫天儿”之说法。凡喜爱生行者“无腔不学谭”。梁启超赞：“四海一人谭鑫培，声名廿纪轰如雷。”清朝庚戌年（公元一七九零年）九月二十一日是乾隆皇帝的八旬“万寿”。全国各省有名的戏班，都被召进北京演戏庆寿。

首先，“安庆徽戏班”的名旦高郎亭应命率“三庆班”入京祝寿，随后，“四喜”、“春台”、“和春”也接踵而来。这是徽戏第一次登上北京的戏曲舞台。当时，被统称为“四大徽班”。

“四大徽班”为乾隆皇帝的八旬“万寿”的庆典演出结束后，没有南返，而留在了北京。从当年的十月中旬起，他们就转入民间戏曲舞台献艺了。“徽戏”起源于安徽省安庆市一带，所以，又被称为“安庆徽”。

“安庆徽”是个历史悠久的地方戏，声腔以〔二黄调〕为主，以〔昆腔〕、〔徽调〕、〔吹腔〕、〔四平调〕为辅，十分丰富。“徽戏”的剧目题材广泛、情节动人，戏曲语言通俗易懂，在民间演出很受广大群众欢迎。“四大徽班”能同时走红于北京，原因在于，他们虽然同是“徽戏”，却各具特色。“三庆班”擅长演有头有尾的整本大套的戏；“四喜班”擅长演以“昆腔”见长的剧目；“春台班”的演员以青少年为主，观众长久看中老年的戏，乍看童伶戏，顿觉耳目一新；“和春班”的演员大多精于翻扑跌打，擅长武戏，而当时北京戏曲舞台上武打场面很少，自然感到新奇瞩目。

在当时北京城内“徽”、“汉”两个剧种合作演出近三十年，相互借鉴、不断改进，再加上受北京语言的影响，声腔逐渐发生了不小的变化，当时人们把这种发生变化后的唱腔称之为“京调”。

“徽戏班”的挑梁演员程长庚和“汉戏班”的著名演员余三胜，为了生计，北上至京，分别加入了当时在北京的“三庆班”和“春台班”。北京唱念俱佳的“票友”张二奎“下海”后，从“和春班”，又加入了“四喜班”。他们的演出，受到广大群众的热烈欢迎。他们凭借自己精湛的唱念功力和渊博的艺术才能，在“京调”的基础上，广泛吸收各种地方戏曲“声腔”、“表演”之精华，融会贯通，纳为己用。他们保留了“徽戏”的激昂，“汉戏”的委婉，吸取了“昆曲”的小巷，随时可以听到对“四大徽班”的赞扬之声。“徽戏”的名声，一天比一天大，北京城的大戏园几乎都被“徽戏班”占领。

清嘉庆、道光年间，“汉戏”也流传到北京。“汉戏”旧称“楚调”，也叫“汉调”，声腔以〔西皮〕为主，以〔二黄〕为辅。陕西梆子传入鄂西北衍变为“襄阳腔”，后又经过当地艺人的融汇，才演变为“汉戏”的〔西皮〕。湖北黄陂、黄岗的“二黄腔”经过不断改进发展，才衍变为“汉戏”的〔二黄〕。“汉戏”已有三百多年的历史，它早期就经常同徽戏相互影响。“汉戏”进京的时候，北京的舞台上正被声势浩大的“徽戏”所占领。“汉戏”若单独成立班社，实难与“徽戏”匹敌。所以“汉戏”进京后，很自然地加入了“徽戏班”，形成了“徽”、“汉”合班的演出方式。这就为“京剧”的形成打下了良好的基础。静穆、“乱弹”的繁茂，对“京调”进行了不间断的创造和革新，逐渐使其形成了相当完整的艺术风格和表演体系。终于，在咸丰年间，一个以〔西皮〕二黄〕为主要声腔的新剧种———“京剧”诞生了。从“三庆”、“四喜”、“春台”、“和春”四大徽班晋京，到京剧的诞生，大约经历了六十年左右的孕育过程。

班主浮出

牛子厚自幼喜爱音乐戏曲，10岁当跳墙和尚，拜西方寺方丈为师，学习梵乐，演奏笙、管、笛、箫。12岁还俗，继续学习梵乐和三弦、唢呐等乐器，还学习蹦蹦戏等一些民间曲艺歌曲。自其父牛化麟进京做官后，受其父影响，喜爱上京剧。

1883年（光绪九年），牛子厚花八百两银子，从唐山聘请个盲人皮影艺人赵权恒。聘赵之由，系牛子厚之母王氏年轻孀居，生活无趣，喜爱皮影和戏曲。牛子厚非常尽孝道，无不讨母亲欢心，便欲为母亲请个皮影班子。牛子厚从大总掌柜刘寿清处得知，唐山有位影匠叫赵权恒，时年20岁出头，自幼学艺，不仅精通皮影戏各个行当和文武场，对民歌、蹦蹦戏会得更多，还会演唱京剧，能自伴自唱。牛子厚闻知大乐，借去唐山、北京视察之机，将其请至家中。随后，招募唐山著名影匠张绳武（外号张老绳）、李秀、苗幼芝等人，成立了皮影班子，在牛家长年演出，余闲也走世面，跑码头。这个影班子在牛家唱了20多年的戏，吉林传出佳话：“牛子厚花八百两买个瞎子”。牛子厚甚尊崇赵权恒，以兄长相称，以亲人相待，虚心向他学习，逐渐成为一个真正的影匠，还经常参加演出。同时学拉京胡，掌握了京剧的各个行当及文、武场面，为他研究京剧打下基础。酷爱京剧的牛子厚更追崇谭鑫培的艺术，他一心要结交谭鑫培。

1893年（光绪十九年）春节年终大报帐获得甚丰，牛子厚摆完庆功宴，主持庆升厚和恒升庆两个商号开业后赴京，经大总掌柜刘寿清介绍，结识了谭鑫培。时谭鑫培46岁，牛子厚28岁，为两代人。当初，谭鑫培认为牛子厚是个商人，对京剧只是爱好，不想见他。通过刘寿清几次说服才应允。见面后，谭鑫培方知牛子厚不仅爱好京剧，在文学艺术、音乐戏曲上有很深的造诣，从此他们成了知心朋友。最初牛子厚到谭处，一起喝酒谈戏，后来牛子厚常请谭到北京的源升庆钱庄总号，二人每相聚谈个没完，直到谭鑫培上来大烟瘾打哈欠为止。平时牛子厚对谭在经济上没少周济，但从不给他准备大烟。交往中牛子厚深受教益，向谭学习唱腔、韵律、表演等京剧艺术，自拉自唱，乃谭鑫培所授。牛子厚结识谭鑫培后，产生了办戏班子的的念头，在他的倡议下，联系“世一堂”等几家大商号出资，在吉林福绥门内熙春里兴建了戏园子天庆茶园。该园砖木结构，二层楼，一千平方米，内设七百余座位，尚有包厢，后来改名叫丹桂茶园。

1895年，牛子厚带其长子翰章赴沪。牛家上海商号货栈总管朱葆花1000白银，给牛子厚买一名妓金氏为姨太，从此牛子厚向她学习评弹和琵琶。

京剧自道光年间形成以后日臻完善，待到光绪年间便呈现出一派繁荣景象，在京剧史上有“盛世”之称。然而，甲午战争后帝国主义列强对中国的侵略与掠夺空前加剧，疯狂地进行资本输出，强占租借地，划分势力范围，使中国大地满目疮痍，阶级矛盾和民族矛盾急剧激化，最终引发了义和团运动。为了维护列强在华利益，帝国主义纠集了八国联军对中国人民进行野蛮残酷的镇压，“皇城之内，杀戮更惨，逢人即发枪毙之，常有十数人一户拉出，以连环枪杀之，以致尸横满地，弃物塞途，人皆踏尸而行。”由此，街市一片萧条，戏院、茶园大都被毁，剩下几家也掩门歇业。有的演员闭门在家，有的逃离京城，有的改行。萧长华当时曾上街卖烤红薯，李寿山卖萝卜和鸡蛋糕，梅雨田修理钟表，如此等等，刚诞生几十年的皮黄戏大有夭折之险。

1896年，牛子厚到上海视察，从上海来到北京，在刘寿清引见下结识了梆子演员胡少卿、胡少山哥俩。胡少卿，北京人，先唱河北梆子，后改京剧，工武生。时正值甲午战争之后，京城动乱，民不聊生，戏班子生意不景气，胡家兄弟无戏可演，衣食难顾，生活无着。牛子厚见此情况，建议他们去吉林，到丹桂茶园演戏。胡少卿凑合一个秦腔班子，拿着牛子厚送给的路费来到吉林。牛子厚为保人承包了丹桂茶园，常年演出，所演的戏常有梆子京剧两下锅。胡家兄弟来到吉林后，牛子厚与之经常往来交谈，研究梆子唱腔，在生活上还给些接济。从此牛子厚不仅学会演唱梆子青衣、老生，还经常参加伴奏。有一次竟然被胡少卿“卷面”了，由此引出牛子厚“怒建康乐园”。

1898年正月十五，牛子厚到丹桂茶园要参加伴奏，遭到胡少卿的断然拒绝。胡少卿说：“你是东家，凑什么热闹？有失你东家的身份。”弄得牛子厚十分尴尬，面红耳赤。牛子厚回家后越想越生气，决定自己建茶园。此时，吉林正值数九寒天，冰天雪地，施工难度可想而知，家人朋友百般阻拦。牛子厚当即说：“酒和泥，油炸砖。”说干就干，四个月后即当年的6月工程竣工。戏园子建在吉林城德胜门外，砖木结构，内有600多座位，设有包厢。

在破台的前一天，戏园子门口挂上牛子厚亲笔题写的“康乐茶园”四个大字。这年秋天，牛子厚通过谭鑫培从北京请来四喜班、小荣春班部分演员，由谭鑫培带着来到吉林，在牛家康乐茶园演戏。主要演员有姚增禄、刘春喜、范福泰、十二红、达子红、崔灵芝、宋起山、苏雨卿、唐宗成、叶春善、徐明春等。

1900年初，牛子厚从沈阳纳妾三姨太吴兰芝，系京韵大鼓艺人。从此，牛子厚研究京韵唱腔。是年初，义和团在京、津爆发，来吉林演出的“四喜班”演员们开始担心家里的安全，在年内回京。吉林流传着“牛子厚接来四喜班，演出两年，赔银三万三”的佳话。

赔多少银子牛子厚不在乎，三万两银子在他手中是九牛之一毛，令他感到欣慰的是，这次演出为创办京剧科班奠定了基础。牛子厚在与谭鑫培多年的交往中，萌发了办京剧科班挽救京剧的想法。他决心要办京剧科班，将谭鑫培的京剧艺术不断传承下去，使其后继有人，振兴戏剧事业。

在这次演出中牛子厚征求谭鑫培意见后，决定在北京办京剧科班。创办京剧班首先是选好办班人，当时有规定，不是名伶当社长升平署不批准。牛子厚想到的是谭鑫培，谭因在宫中唱戏，答应他当名誉社长。社长人选，牛子厚在众多演员中看重了叶春善和姚增禄。

叶春善自幼入老嵩祝科班学戏，曾在杨隆寿班坐过科，但嗓子不算好，当时还不是名角。由于生活贫困，在一家商号当茶房，后经刘寿清介绍来北京源升庆总号当茶房，牛子厚还允许他业余打草鞋以维持生活。

叶春善听说要组班去吉林演出，包银又很丰厚，便向刘寿清求情。牛子厚不仅同意，还提前发给包银和来往路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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