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乔小乔胭脂井 杨菊三

胭脂井说白了就是美女井。

这个娇艳的文化符号，是三国时代大乔小乔的艺术酝酿。时间过去了1800多年，这口有着诸多传奇色彩的水井，依然留存在世间，留存在一代又一代人们的美梦里。

那是一个阳光下的傍晚，我们几位采风者到了潜山县的第一站，就迫不及待地去寻访大乔小乔们的足迹。多少个朝代的灰飞烟灭，该旧的旧了，该锈的锈了，该烂的烂了，唯独这方天柱山撑着的天地，还留有这一道古幽之光，供人凭吊。

古井修旧如旧，得到了有效的保护，但还尚未开发成一个景区，故而只围了一个护栏，立了一块牌子，它依然还在阡陌错落的旷野中经受着风雨。我们走近这口井的时候，斜斜的夕阳刚好射过来一束，落在井沿上，与我们渴盼的心思吻合。

寻常巷陌的水井，当然不会很大，做工也不会特别的考究，但有石井栏，石井沿，还有花岗石砌成的石井圈，只是年代远了，用得多了，井圈就有了许多磨损，显得颇为沧桑。我还发现，圆圆的井圈口，有一道直线断痕，长长地往下裂，一直漫进了井水之中。水很满，也十分清洌。我们之中有想打一桶上来检验一下有没有胭脂红的，苦于找不见一只吊桶，但并不沮丧，因为大伙的心里都明白，都守着自己的一个秘密，只是不肯捅开那层窗户纸罢了。事实上，世间有许多东西是不便说破的，留点余地，多点宽厚，对放松自己的心情或许更有好处。

这里应该有一个院子，一个有些雅致有些精巧的山庄木屋。应该也是这种阳春时节，大乔小乔两姐妹就在这个井沿边，迎着晨风一边洗漱，一边梳妆，一边谈笑，一边追逐。末了，就趴到井沿口，照照自己的影子，或者做一个鬼脸，撒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姐妹俩还会淘气地将胭脂花粉往井中撒，看看井中的自己有没有变成一朵花。而在一旁的乔公则羽扇纶巾，素衣缟服，俨然一副得道高士模样，面对这双貌若天仙且又聪明伶俐的女儿，喜不自禁：就让她们玩个疯疯癫癫吧！

大乔小乔有着自己的青春梦，在那个动荡的年代依然绽放着无忧的花朵。她俩天天到井边的化妆亭去梳理，然后用井水当镜子照一照自己的倩影。一照两照中，胭脂自然又落到了井里，天长日久后，井中就有了别样的颜色：胭脂红。平淡无奇的流年，最稀缺的是温暖，是美丽，是生活的气息，是让人心跳的细节描写。大乔小乔的胭脂井，让山里与城里原本枯燥的生活有了故事，成了街坊巷子津津乐道的事，而且是一传十十传百地几近家喻户晓。

大乔与小乔天生丽质，一样的冰肌玉骨，花容月貌；一样的柔顺窈窕，步摇玲珑；一样的眉目传情，顾盼生辉，而且聪慧，灵敏，乖巧，后来同被三国名将孙策、周瑜迎娶，风光一时。

我久久地站在胭脂井旁，思绪万千。这里原本是一道多么辽阔的风景啊！如今，一晃过去了十八个世纪，即便是最铿锵的脚步也会渐行渐远的呀，更何况是两位弱女子的罗裙轻摆呢？但我终究拗不住自己那颗猎奇猎美的心。我在寻找，寻找那种旧时的贤良，寻找那个不会被历史尘埃所遮蔽的美丽，就想到那略显呆板的古井里，去捣腾一番，哪怕打捞上来的是一个残破不全的梦。

这对姐妹花的身影早已随各自的郎君、战马绝尘而去，留给后代的念想就是这口井了。井中的水虽则少了胭脂气，却依然丰盈，依然清澈，依然甘甜，依然能够映照得出对影成二人的柔曼。

不会憔悴的那两朵鲜花，深深地定格在人们的心中，再是诱惑也击不中你我的软肋，但那种温馨却是久而弥香，融化不开，悠远且又绵长的。

岁月总归是会老去的。

我站在潜山县城一隅的夕照里，再一次回望那口胭脂井，觉得此井虽则还在空旷的田野中寻觅情感的慰藉，但气息微微地已经提不高嗓子了；桃花红的水，也在无尽风霜的流年中褪去色泽，不知道漾出来的会不会是大乔小乔们清朗朗水灵灵的笑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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