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许 丽

回家过年,是中国人心中永恒的情结,是无数中国人一年一度发起的团圆的集结号。夫家在外地,二十年前交通尚不方便,从结婚那天起,我们就约定,只要父母在,就算大雪封山,也要赶回家去陪父母过年。今年却有点纠结。

说来话有些长。婆婆的父亲原是国民党的高级将领,公公的母亲又是宿松县城首富家的大小姐,这样的家庭背景,在“文革”时期,可想而知。她与公公婚后一直住在宿松县一个镇子上,公公教书,上有一个裹着小脚的婆婆,下有三个嗷嗷待哺的娃,家中里里外外她一肩挑,多年来积劳成疾,患了严重的腰病。可婆婆是个讲究仪表的人,不干活的时候,总是正襟危坐,一点也看不出她腰部疾病严重的样子。

去年九月初,小姑子电话里说婆婆在院里修剪果树时肋骨骨折,刚开始婆婆也没当回事,三天后实在是疼得受不了了才通知的她。我让她把报告单发给我,专家说这种手术难度不大,县医院能做,就是婆婆的腰部毛病实在是太多了,骨折好治,其他的毛病恐怕难以治愈。“胸12压缩性骨折、腰椎退行性病变、腰2-骶1椎间盘突出、棘间韧带炎、腰部肌筋膜炎”,读着报告单上的一字一句,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这得多疼啊!

手术后,婆婆出院在家休养,医生嘱咐说需卧床休息,公公年纪也大了。小叔子夫妻俩在县城上班,工作较忙；我们远在蚌埠,照顾公婆的重任自然就落在了小姑子夫妻俩身上。他们俩都是老师,每天中午下班后,从食堂打饭后开车回公婆居住的镇上,陪二老吃饭,这一陪就是一个多月。尤其是妹婿,踏实稳重又细心,为人处世很是妥帖,用婆婆的话说,这个女婿比亲生儿子还孝顺呢。

年前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回家。路上,忆起和先生结婚后每次回家,婆婆就像一个壮劳力一样整日操劳,从不让我们做一点家务事,还一再说,等哪天她做不动了,一定会让我们做。我跟先生说,这次啊,我一定要抢夺婆婆的“权力”,绝不让她因为我们回家过年再累着了。

吃完年夜饭,看到婆婆眉头那一抹不易察觉的隐忍,我和弟媳妇悄悄系好围裙戴上手套,一边收拾桌子一边开始洗涮起来。婆婆忙不迭地起身撵进厨房,我搂着她的肩膀说,老太太你要听话,我们同事都说了,你这腰疾不能久站也不能久坐,一顿年夜饭下来做了这么多的菜,赶紧出去歇着,跟你儿子聊会天吧。

不一会儿,她又进了厨房,神情很是落寞。我灵机一动,搬把椅子让她端坐在厨房中央,弟媳妇心领神会,我们边干活边夸张地问:妈,这个炖锅洗干净了放哪儿?这个炒锅呢,这摞碗碟呢……婆婆一下子来了精神,像个大将军似的指挥着我们……

对于我们来说,过年回家如同朝圣一般,那山高水远的牵挂、千万里奔波的意义,都只为在大年三十吃上一口母亲做的年夜饭。多年来,婆婆默默无闻心甘情愿的付出,她乐在其中,我们也安于享受。如今,她老了身体一年不如一年了,内心是多么惧怕这种插不上手的感觉,所以我得想方设法让她感觉,我们仍需要着她,依赖着她。

一连几天,弟媳妇、小姑子和我,三个被婆婆宠了几十年的女人愉快地承包了厨房,从洗、切、配、做,及最后的洗涮,家里弥漫着浓浓的年的快乐气息。到最后,就连我这个极不喜欢进厨房的人都开始觉得,原来,下厨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呦。

返程的路上,我认真地对先生说,以后咱俩无论多忙,每周都要给二老打个电话聊聊,这样,再加上弟弟,妹妹们常回去看看,咱爸咱妈就不会感到寂寞了。既然山高水远,不能常陪伴在他们身边,那就让我们的声音与他们相伴吧!因为,只有陪伴,才是最长情的告白。

作者单位:蚌埠市第三人民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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