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汪徐德春光美意　水菊情长

“唯有门前镜湖水，春风不改旧时波。”那是贺知章回到故乡最怦然的感动。“来日绮窗前，寒梅着花未？”那是王安石遇到故乡人最油然的询问。“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那是王维在异乡对故乡的最游子的相思。而我这太湖县山里的游子，进进出出，割舍不了铭心刻骨的水菊情长，春光美意，守望有路，跟亲近我的亲友一样，此生不倦。

老家在花亭湖。山重重，水复复。在岁月的流转里，花亭湖淡了多少过往岁月的风烟。不管多少热闹，多少无常，水菊一贯岁月静好，宛若深藏在太湖县山里的小家碧玉，风姿绰约，凝眸含笑。有峰峦簇拥，有泉溪环绕，有花树相伴，有鸟语唱和，水菊四时美好，幽幽泛青的亮光，深深浅浅地在在太湖县山里人的心湖投下了一抹抹艳影。星散四处的水菊，如一朵朵散落人间的宝石花，聚光成炬，照亮了太湖县山里人奋力前行的路。

“青绿济荒春卷叶，金黄放野梦拈花。”水菊，学名鼠曲草，为菊科二年生草本植物，叶小微圆，嫩绿厚实，全身长满白绒绒的毛，开着金黄色的小花。别名较多，水菊便是其中之一。太湖县山里人大多人都称鼠曲草为“水菊”，这个名字叫起来挺亲，跟太湖县山里人称呼亲人“毛姑、毛舅、毛爷、毛女”一样，暖暖和和的都是亲热劲。太湖县山里以低山、丘陵、盆地、河谷为主，特别适合水菊的生长。因此，太湖县山里的田头，地边，水阿，涧滨，谷底，从来不缺少水菊的身影。她们东一簇，西一簇，率性而居，自成风格。平凡的水菊，经春历秋，忍夏熬冬，餐风沐雨，葳葳蕤蕤，岁岁年年，守候着太湖县山里那一片明净的天空。

如今的太湖县山里人，出门进城生活的人多，农事活动没有以前频繁，生态环境得到很好的保护。四处一望，树木繁茂，郁郁苍苍，松涛阵阵，鸟鸣嘤嘤。水菊这小小精灵活跃在田边、地头、河滩，与山风吟唱，和山月嬉戏，浓浓淡淡地感悟世事沧桑。人世得失，生活苦乐，总会雨打风吹去。一些存留心灵深处的幽思，悠然飘忽，陡然拐了一个弯，一个激灵似的，出尘的清明，就在水菊的心上漾起阵阵涟漪，宁心静虑，惯看红尘。山村茶园，清淡如水。我家镇上就有二祖禅堂，悠远的禅味，伴随茶香，始终绕不过水菊粑的清香。当年慧可大师在太湖县弘法的艰难世事，已经消弭在无情时光里，近旁的水菊可还有那段心潮澎湃的记忆？或许，当年少年赵朴初，在春三月还吃过水菊粑才登船去乡，一路循着慧可大师弘扬的禅宗心法，终究证得妙谛。还有多少太湖县的游子吃过水菊粑，醉心的水菊香，糯糯浓浓的在异乡的天空氤氲如梦……

“三月三，掐水菊，和点米，做个粑。”春二三月，正是吃美食水菊粑的最佳时节。刚出地面的水菊，柔柔嫩嫩的，掐其嫩苗，洋洋洒洒地聚拢在一起，洋溢着春光的味道。被掐下的嫩水菊苗，将经历一场生命的裂变：洗净，切碎，捶打，捣碎，碾磨成稠糊，掺糯米粉拌匀，才好进行灵与肉的融合。力道甚好，水菊糊就听话似的跟糯米粉抱团生情，你侬我侬了。围桌守望美食的乡亲，就势把抱团的水菊糯米粉团，均匀地掐成小团，小心地窝一个心，再用葱蒜、咸菜、酱干、腊肉等当粑心，做成不同形状，水菊粑就美美地诞生了。她们卧在蒸笼里，经过大火淬炼，飘逸的清香醉得人心慌。等待水菊粑蒸熟出笼后，油光水滑的，香气扑鼻，咸香软糯，一吃口舌生香，令人回味无穷。水菊的茎叶入药，能镇咳、祛痰、治气喘、支气管炎，还能和糯米粉和气一家，做成美食，扬名人间，不啻大自然给予人们最好的馈赠。据说，水菊还可以和玉米面、小麦面、荞麦面一起做成水菊粑，也是别有一番风味吧。我不在家时，妈妈还会留一些碾磨好的水菊团放在冰箱里冷冻着，等我回家就做水菊粑给我解馋。这一份冷冻着的爱，岂止是一个水菊团能够承载得下来的呢？每次吃在嘴里，除了糯香，水菊的清芬，就是融融春光。

要说水菊最有名的是太湖县山里的百里镇。百里镇人把水菊叫毛香。百里镇的“非遗”松泉村曲子戏唱过毛香粑，戏里戏外，尽是浓浓的乡味，深深的乡情。千秋画卷千秋业，百里山河百里歌。如今，勤劳、智慧的百里镇人，在“互联网+、全域旅游”的新契机下，探索旅游产业创新，开创旅游新业态，于2016年成功举办了首届毛香文化节。“诗韵百里，毛香传奇。”小小的毛香，终于走出了百里镇大山，驰骋在更广阔的天地。岂止是一个毛香粑走出大山，而是乘上了春风的翅膀，情意绵绵了。

不管叫水菊，还是叫毛香，山里山外，都是太湖县山里人不离不弃的乡愁。

我是太湖县大山里的儿子，虽然身在异乡，我会常常想起令太湖人骄傲的水菊。有时，我在心底油然喊一声“水菊”，怡然的温暖，倏然遍布全身，让我这游子的心怀，在异乡的日日夜夜少了很多孤寂。

春光美意年年长，水菊不老岁岁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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