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多年前,大姐呱呱坠地。月子期满,我妈继续当老师上班,我爸则已被抽调到蚌埠治淮工地上。当时淮河经常泛滥,毛主席就提出:一定要把淮河修好!热血青年纷纷响应,我爸第一批就去支淮去了,他远离家乡,基本上要一二个月才能回家一次。
就这样,外婆来到我们家,做了“总管”,没想到她一做就是一辈子。
后来,我妈陆续又生了二姐、我、小妹。女孩太多的直接后果就是,家庭不和谐,我爸读私塾老观念,重男轻女思想颇严重。在我记忆中,他们总是因为没有男孩吵架,他们或撕书撕报纸,或冷战。家里、院里要么纸屑飘飞,要么几天没个声响,这场景历历在目。
妈是工作人员,心高气傲,吵完了,非要爸跟她赔礼道歉,否则就躺在床上不吃不喝。
每次吵架,外婆总是识趣,低着头在房间里做事。晚上伺候我们吃饭,等大家各自散了,她就端着饭一趟又一趟来到我妈的床头,话是劝了又劝,饭是热了又热,最终我妈吃了饭,外婆才放心地去洗碗,灭锅底的火,插门,熄灯,一般都已是半夜三更了。外婆知道我妈性格强,所以什么事情都依我妈。
家里常吵架的另一方面是经济负担太重。父母两人工作,要养活他们自己,4个女孩,2个老人,生活一度到了温饱都难以维持的地步。但是他们打定主意还要生,一直生到有男孩为止。
上个世纪70年代,物资匮乏,所有人都不富裕,我家虽是干部家庭,但生活条件甚至比不上邻居。
早上7点半,我们吃好饭,妈领着我们排成小队去上学,中午放学走在路上,饥肠辘辘,恨不得飞回家一锅米饭全吃了,晚上全家围着灶台边的桌子,煤油灯下照着的永远都只是咸菜、稀饭、干裂的馒头……
外婆常年在锅屋忙活,锅屋里主要大件就是泥砖垒成的灶台,上面镶嵌着两口大黑锅,灶台拐角摆放着老三样:油瓶、酱油瓶、盐罐。柴火、风箱、破扇子、水缸、水瓢、锄头则零散地分布在屋子里。
外婆常年在锅屋里忙活,身上围裙二十四小时基本没离身过。隆冬腊月早晨,滴水成冰,我们一起床,揭开锅盖就有热水洗脸;在外疯跑一天,回家无论何时,都有温热的饭菜;夏夜热得睡不着,浑身出汗,我们脱掉衣服,锅里总是有热水,我们可以尽情洗澡、冲凉;冬夜,我们看书晚了,她总是能从灶膛里掏出一些热气腾腾烤芋头、香花生,以及烤焦的剩馒头。
家里只有爸一个劳动力,但又常年不在家。我们家里的水缸永远都是满的,水井离我家有好一段路程,现在想起来,外婆不知每天去挑了多少趟水。
家里灶台下的柴火永远都是充足的,柴火屋里放不下,垒在院子里有半人高。树叶可以扫成堆、装成袋背回来,小树枝、豆秆、麦秆可以捆成捆一次一次背回来,大树的枝枝丫丫,你一个女人一双小脚,是怎么把它们拖回来的。
煤油灯永远是明亮的。我们在灯下读书,你坐在后面纳鞋底,油少了,你就把门后面的油瓶拿出来,小心翼翼把它添满。
每到月底没菜钱了,你总是会有好办法,把菜叶、芋头叶、萝卜叶洗净切碎,掺在粗粮面里,蒸成馒头,我们姊妹都抢着吃。
院子里草垛旁,十几只母鸡每天“咯咯嗒”叫着,它不仅是我们过年时候的美味,还是我们平时穿衣、看病、买书等等的主要经济来源。多少次我们都嘲笑你打扫鸡粪的满身臭味。
平日里,洗衣、缝补、打扫房间是你永远也做不完的活,更兼夜晚陪我们上厕所。
现在已到中年的我,风霜雨雪都经历过,知道人生不易,哪有什么岁月静好。生活的责任和苦难,柴米油盐的烦恼,你没少为一家人操过心,很多时候你一个人为我们默默负重前行。
此时已是深夜,窗外星云暗淡,残月如钩。千里之外的家乡,我仿佛瞥见你还在田间劳作,满心欢喜、发狂地追上去,找遍麦地、豆地,满怀希望地推开那扇破旧的锅屋小门……啊!故乡,啊!外婆。
今夜不寐,思念痛彻心扉。
新闻推荐
本报讯(记者靳瑾)昨天下午,蚌埠市2019年校园安全工作会议召开,分析学校安全工作总体情况,部署下阶段重点工作。...
蚌埠新闻,弘扬社会正气。除了新闻,我们还传播幸福和美好!因为热爱所以付出,光阴流水,不变的是蚌埠这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