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分级诊疗的重要一环 全科医生能否打通“最后一公里”

湖滨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全科医生诊室内,患者正在咨询病情。什么是全科医生?业内人士这样解释,全科医生是居民健康的“守门人”,既是首诊负责制的基础,也是双向转诊制度的重要保证。政府给予全科医生的期望是,持有资格证的全科医生能够独立开展临床工作,医治80%至90%的常见病,具备及时正确的转诊能力。

一些常见病通过基层医疗机构的全科医生解决；若全科医生不能解决,再上转至上级医院,联系专科医生继续治疗。在整个分级诊疗中,全科医生处于分级的最前端,对患者的分级、转诊起到重要作用,能否打通分级诊疗“最后一公里”,全科医生肩负重任。

“小病在社区,大病进医院,康复回社区”的理想就医格局,是社会对分级诊疗的期待。但从目前来看,只有解决基层全科医生“招不进、留不住”的难题,才能为实现基层首诊、分级诊疗夯牢基础。

问题一:人少事多忙不过来

上周五上午,在治淮社区卫生服务站,杨秀英急匆匆地走进诊室,全科医生王明军立即迎了上去:“杨大娘怎么突然过来了,是不是您老伴不舒服了?”

“老头子这段时间肠胃不太好,吃的也少,王医生要是方便的话能不能上门瞧一瞧。”说话间,杨秀英眉目满是焦急。“您稍等一下,我给病人吊上水就过去看看。”王明军一边向护士交代手中的活,一边准备急诊包,随着杨秀英上门看诊。

跟在老人的身旁,记者与杨大娘聊了起来。杨秀英说,老伴前6月份脑出血瘫痪以后,自己无法经常为其翻身,有时候老伴身上就会出现压疮。这要是搁在以前,就得打电话叫孩子回来,再抬着老伴上医院。“老伴受罪,我们也烦心。”

现在,杨秀英的这些“烦恼”,在签约家庭医生后逐渐消除。王明军是杨秀英和老伴的家庭医生,杨秀英老两口也信得过王明军,大小毛病都要找他。杨秀英的手机里存着王明军的电话,哪里不舒服了,就跟王明军聊上几句。“王医生很耐心,对我们老两口的身体状况也是特别熟悉。”杨秀英说。

然而,9年前的王明军可不敢“啥病都瞧”。他原来是一名内科医生。2010年王明军参加了市卫健系统组织的社区岗位转岗集中培训,在市二级甲等以上医疗机构轮转将近一年后,顺利通过了全省统一考核,取得了全科医师培训合格证书。之后,他的执业范围变更为“全科”。

如今,王明军的家庭医生团队管理着包括高血压、糖尿病患者等重点人群在内的近800位居民。他每天走街串巷,手机24小时不关机,每天都要接到患者的咨询电话。

下月起,辖区内基本公共卫生服务项目重点人群将进行“人脸识别”录入工作。居民通过完成一次二代身份证扫描后,以后每次随访服务只需“刷脸”来进行真实性身份验证即可操作。匹配后自动识别,健康一体机在检查完之后自动完成电子档案。按照签约管理,签约医生需要为每名患者每年提供至少4次面对面的随访服务,一年辖内需要进行3000余次随访,初算下来每天每人需要进行至少10次登门服务。

“每天的随访必须提前预约好,如果轮空了,可能这项任务都无法完成。我们管理的片区居民还不算太多,但就标配的两名全科医生、两名护士人员来看,极有可能忙不过来。”对此,王明军有些焦虑。

问题二:待遇低职业前景不明朗

市政协委员、市三院全科医师规培基地主任姚光辉曾就全科医生的薪酬、职业发展等进行过专题调研。

“在蚌埠市,全科医生尤其是在社区和乡村的全科医生的收入无法与专科医生相比,有的收入不到专科医生的一半。”姚光辉告诉记者,以最新一批从市三院规培基地培训的全科医生为例,一名来自禹会区的全科医生在规培结束后就遇到了困难。他本应回到钓鱼台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后因多方因素调整到长青乡卫生院。可涂山风景区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又与长青乡卫生院合并,新单位在涂山风景区附近。“这名医生住在大学城,每天上班要从最东边到最西边,光油费每月都要不少钱,到手工资每月只有2500块左右。一个快30岁的人有家有孩子,待遇无法保障的话,工作的动力可想而知。”

除了全科医生外,助理全科医生同样面临着待遇低的问题。姚光辉说,经过“3+2模式”培养出来的助理全科医生基本工资加上绩效只有2000多元,有的甚至还不到2000元。而他们在市三院规培期间的收入都比他们回单位上班高。待遇差,直接导致的是很多规培的全科人才合同一旦到期,立马出现跳槽走人的普遍情况。

姚光辉认为,全科医生将要扮演家庭医生的角色,这都需要人手开展上门的康复、保健服务。如果不提高岗位吸引力,招不来规培学员、留不住全科医生的局面仍会长期存在,这也将对家庭医生签约服务的推广造成影响。

在调研中,姚光辉还发现很多经过规培的全科人才到岗后因缺设备、缺药品等各种因素,无法有效发挥全科医生的作用。一位淮上区的全科医生反映说:“规培回来之后,我们医院有三人,一人干公共卫生管理,一人负责儿童保健,还有一人干临床内科。这还是因为另一个人想去考研不干临床,我才从公共卫生调到临床。全科医生如果脱离临床太久,基本上能力也就荒废了。荒废了全科医生的专业,何谈分级诊疗顺利实现?”

还有的经过全科免费定向培养的全科医生反映:“国家为了发展全科医疗事业出台了针对全科医学的许多优惠政策,当时上学时就是看到了好政策才去上的全科医学。现在规培结束,好政策还没有落实,在基层社区工作的几年,继续教育没有,职业提升无望,学无所用,浪费了大好时光。”

解决掣肘难题撬动分级诊疗

为了破解医改难题,借助国外成功经验,国务院在1997年提出全科医生概念,但开始大家不理解不接受。这种现象从2011年国家提出建立全科医生制度后正在悄悄地发生变化。现在社区卫生服务中心、乡镇卫生院和村卫生室开始忙起来了,看病的,咨询的,建立健康档案,享受基本卫生免费检查的,来找家庭医生签约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对此,王明军也深有体会:“几年前,老百姓宁愿去大医院排队,也不相信社区医生。随着全科医生队伍的逐渐壮大,真正为老百姓解决了看病问题,才渐渐得到了他们的信任。”

但是面对职称晋升难、职业发展路径不清晰、相关配套政策不完善的诸多问题,加强全科医生队伍建设,确实是件迫在眉睫的事。

按照全省关于改革完善全科医生培养与使用激励机制的实施意见,到2020年,安徽省城乡每万名居民拥有2-3名合格的全科医生。到2030年,配额要达到5名。记者从市卫健委了解到,截至2018年底,蚌埠市共有全科医生627名,每万人口拥有全科医生1.85人。目前每个乡镇卫生院至少1名全科医生的指标已经达到。预计今年底,蚌埠市万人拥有全科医生量可达到2名。

“医改重视‘强基层’,不仅要加强基层医疗卫生机构硬件建设,关键是要吸引和培养更多合格的全科医生到基层工作。”姚光辉建议,作为分级诊疗重要一环的全科医生“始终处于特殊重要的地位”,政府要千方百计提高全科医生的薪酬待遇,让他们能够养活自己和家人,过上体面的生活,安心留在基层,才能有效解决看病难和看病贵的问题。

此外,要为下基层工作的全科医生配备必需的医疗设备和足够的药品,安排适合的医疗岗位,充分发挥他们的作用。安排必要的提升业务水平的继续教育和进修活动,促进他们的医疗职业发展。在职称晋升方面给予倾斜,提升职业荣誉感。“在基层家庭医生签约方面,一定要以全科医生为主导,充分发挥他们的作用。同时和绩效挂钩,上不封顶,多劳多得。”姚光辉如是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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