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桩糗事 康广潮

上楼时,左脚底板软,右脚底板硬,很纳闷。低头看,原来左脚是黑色鞋,右脚却是绿色鞋。心中骤然膨起一只大刺猬:糗事啊!怎么干出这样的糗事来!

提心吊胆地走过走廊,进办公室。正是早读课前,学生匆匆小跑,老师们在忙着课前准备。我似一缕清风飘过,脚,如鱼的尾巴,曳在身后。

照例捧起课本、教参,到教室门口一站,学生触到我的目光,刹那间被冻凉,赶忙低头寻找课本,一时间我忘记了脚的事。“下面大家把课本翻到八十七页,互相检查这四首古诗的背诵,等一会默写。”教室腾起喧嚣的浮尘。我静下来,心头却泛起脚的事,仿佛柳宗元游小石潭时“坐潭上”一般,紧张、尴尬又涌上心头。北边那一组前排的同学可能会看到,其中一位是女同学,眼尖,我就把右脚藏在左脚的后面；南面那一组前排的两位同学也可能会看到,看,不好好背书,眼睛正四处扫描呢,好似抗战剧里夜半日本鬼子的探照灯,我又试图把左脚藏在右脚的后面:于是两只脚并拢在一起,像冰天雪地里相互依偎的小狗。面前的同学我也担心,但他们肯定看不到我,有讲台挡着。这下安全了,我就这样到下课,一定不会暴露。忽然一位女生跑过来说去厕所,我赶忙扭了两下脚,让一只脚在另一只后面藏好。发觉她只盯着我的脸部,我放心了,点一下头,脱离了危险。没过几分钟,又从另一边上来一位女同学,我吓得赶忙调整一下姿势,发觉她也同样只盯着我的脸部,又放心了。十几分钟过去,默写开始,发觉刚才担心的那些学生根本就不往我的脚看,我徒然多心而已。渐渐胆大起来,仿佛躲在洞里的老鼠伸几下脑袋,没发现猫。我打算离开脚的藏身地,堂而皇之地晃过学生们面前,看有没有哪个小子能发现这个秘密——就是发现了又如何,一笑置之,又是课堂的一趣。我豁然开朗。

我的双脚张扬出来了,在两组中间的走道招摇。从前排踱到后排,没有被出现；再从另一边的过道,招摇到出发地,还是没有被发现。于是,我在教室里踱过来,原样踱回去,放肆地踢踢几个伸到座位外面的脚,提醒它们缩回去:没有事,完全没有事。

第一节课是这样,第二节课还是这样。办公室进出好几趟,每次进出,我都盯着老师们的鞋子看,没有一位是两只两样的。可没有一位老师注意我的鞋子,那么多的学生流水般来去,竟然也没有一位注意我的鞋子!

终于,在最后就要离开班级的时候,我向同学们公布这一秘密,立即、立刻、马上,学生的目光一齐寻找我的鞋子,于是笑声的鞭炮炸起来,夹杂一束束礼花冲向天空。自然,老师们也知道了。进办公室时,所有的老师都盯着我的鞋子,有几位专程离开座位过来,他们不相信真会有这样的事情。笑声的礼花又一束束爆响天空,刹那间我体验到明星踩红地毯的感觉。在同事们嘈杂的趣谈中,在其他班同学惊奇的目光中,我骄傲地迈动双脚。

作者单位:高新教育集团蚌埠实验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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