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梅时节家家雨。蚌埠入梅已经有段日子了,几乎天天都在下雨,大一阵,小一阵,紧一阵,疏一阵,下一下,歇一歇,一连几天都见不到太阳的影子。空气中湿度那么大,所有的物件中都透着一股旧事的味道。
人在异乡,触景生情已经成为一种常情。这氤氲多愁的梅雨最易使人忧伤,很显然,这样的天气里更适合想念异地的恋人或者远方的故乡。于我而言,思乡的情绪此时就像一只蛊虫蠢蠢欲动,我想了很久,也想了很远……
小时候的我是极痛恨这种天气的。因为每到梅雨季节,我总要为没有干柴烧火做饭而苦恼。农村的孩子早当家。我自小在农村长大,很能体谅大人劳作的辛苦,小小年纪就帮忙分担家务。母亲忙完地里的活计,回来后就冲到厨房,灶上灶下地忙一大家人的饭菜,每到这时,我总是很自觉地去到灶前帮忙添把柴。
皖北农村家家都有几个柴垛,柴草随手可取。麦秸秆、豆秧子、玉米秆,每一季庄稼收完,都又添个小柴垛。平日里柴草供应无虞,但是碰到这样的阴雨天,我这个烧火倌可就为难喽。连日的阴雨,灶前已经没有几把干柴了。从柴垛里掏出的柴也湿漉漉,使劲拧一把,似乎都能拧出水来,光是点着这样的柴就会费上一番功夫,划一根火柴小心翼翼伸进柴里,接着就要撅起屁股,把脑袋插进灶膛里,鼓动腮帮吹风,脸都累酸了,灶下才先是闪出一点小火星,然后就极不情愿地冒出白烟,烟气四起,厨房里一阵阵咳嗽,直到把人的眼泪都给逼出来。想想当时,我挂着眼泪的小脸上,说不定还抹着几道柴草灰呢,那个样子肯定是又滑稽又可爱。
也曾去过安徽南部的一些小村落,和北方粗犷的散乱无序的柴垛不同,南方的柴垛似乎都精致些,白墙灰瓦的院落旁,堆着的多是木头的劈柴,似经过丈量,长度惊人的相似,垛在一起很是整齐,有的还被小心地盖上塑料布之类用来防雨。想必是由于南方雨水较多,大概是那些和我年纪相仿的聪明丫头们,为了少些为难,特意做的防护吧。
盼到出梅,这样的艰难日子也就熬过去了,接下来骄阳似火的盛夏,不再会受这样的折磨。自家种植的米粮,菜园里精心打理的蔬菜,院子里四处蹦跶的鸡鸭,门口鱼塘的草鱼,还有偶尔赶集拎回来的一块猪肉,被勤劳的母亲在一番烟火缭绕中端上桌。一日三餐虽然简单,却总给人一种无比踏实的感觉。
每日傍晚散学归来,走在村外的小路上,远远望去,一缕缕炊烟在村子上空升腾、弥散,这个画面对我而言,有着无尽的诱惑。陶渊明在他的《归田园居》里“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勾勒的也是这样的一幅景象吧。
后来,全家搬去镇上的楼房居住,家里的物件大多都跟着搬去了,无法一起搬走的是那个宽敞的厨房和那眼土灶。新房中用的是液化气,做饭简单多了,没有了引火添柴这样的程序,只消一扭开关。母亲很抗拒这个新事物,蓝莹莹的火光闪烁间,她竟失了原先的那般从容。适应了很长一段时间,那个“轰”的一下点火的声音还是会把她吓一大跳,就连烧出的饭菜口味,总也不能让母亲满意。
为了迎合现代人返璞归真的需求,城外不少农庄都推出土灶地锅吸引食客。我试图去找回儿时的感觉,但一看那排崭新的灶台,还有灶前堆放的无烟煤块,我知道终究还是找不回那烟熏火燎的感觉了,那曾经熏燎出来的香气是渗入到食物骨髓的。柴火灶的香,吃过的才懂。
一缕烟火从古飘到今。这一缕烟火,治愈又撩起了多少人的乡思病。刘克庄在唐朝的感叹“老矣征衫,飘然客路。炊烟三两人家住”,说的恐怕就是现在的我吧!
作者单位:蚌埠医学院第一附属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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