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中兴时期的西府猛将本报记者 巨侃

“将军久已没，行客自兴哀。功业山长在，繁华水不回。乱藤侵废井，荒菊上丛台。借问此中事，几家歌舞来。”这首题为《经马镇西宅》的五言律诗，系晚唐诗人许浑所作，诗中描写的“乱藤”“废井”“荒菊”等物象，与大宅院主人曾经建立的功业和荣光形成强烈反差，引发诗人凭吊和缅怀。宅主是谁？他一生建立了什么样的功业？让我们回到 8世纪中叶的唐朝看看。

横戈入阵破叛军

诗中提到的这名将军是唐朝岐州扶风人马璘。据《旧唐书·马璘传》说，马璘出身将门之家，家境不错，但由于他父亲早故，失于调教，从小就放浪不羁，性格顽劣。直到 20岁的时候，他看到一本书，名叫《马援传》，方知自己乃东汉名将马援的后裔，当读到马援那句名言“男儿要当死于边野，以马革裹尸还葬耳”的时候，感叹说：“我怎么可以让我祖先的功业丢弃在地呢！”于是他就带把刀去参军了。从军的地方，是遥远的安西都护府，即现在的新疆库车一带，可见这个年轻人血气方刚，欲仿效他的先祖在边疆建功立业。

马璘在边疆干得不错，屡立战功，多次升迁，至安史之乱爆发前，已做到左金吾卫将军同正的职位。“金吾卫”，乃保卫皇帝的亲军。

安史之乱爆发时，唐廷避难凤翔，马璘率领三千人，从新疆赶到凤翔。刚即位的唐肃宗认为这个马璘不简单，派他到东面去讨伐叛军。马璘在河南连打两个漂亮仗，以百骑破叛军5000之众，大大鼓舞了唐军的士气。

后来，马璘随李光弼攻洛阳，叛军首领史朝义亲自率领精锐士兵，在北邙抗拒朝廷的大军。只见敌营垒如山岭重叠，旌旗招展，盔甲明亮，映照着日光。诸将都惊讶地看着，不敢出兵。唯独马璘率领自己的部下横持戈矛冲出，多次杀入敌阵，叛军因此败退溃逃。唐军乘势而进，连败史朝义于石榴园、老君庙，最终收复了东京洛阳。战后，李光弼赞许马璘说：“我指挥兵将三十年，没有见过以少击多、雄健矫捷如马将军的人。”

马璘也因为这次功劳，被肃宗升任太常寺卿，官至三品。

背城一战保凤翔

唐朝中期，开始进入多事之秋。唐代宗广德元年（ 763年），安史之乱刚刚平息，唐将仆固怀恩又反叛，他引吐蕃军入侵长安，代宗出逃到陕州（今三门峡市）避难。马璘当时在河西走廊和敌军辗转作战，闻讯后，立即率精骑 4000人往长安救难，到达凤翔时，正好碰见吐蕃军在攻打凤翔，凤翔节度使孙志直紧闭城门坚守。马璘率众手持满弓，直指吐蕃军队，突入城中。随后又身不解甲，背城一战，吐蕃军奔逃溃散。马璘率领精锐骑兵追击，俘获、斩杀吐蕃军好几千人，田野上血流成河。第二天，不甘心失败的吐蕃军卷土重来，逼城请战，马璘大喝一声：“吊开城门！”随即横戈立马，立在城门外等敌人攻。吐蕃兵说：“此将军不惜死，还是避开他吧。”遂退走。从此马璘威武的名声让敌人闻之胆寒。

朝廷看马璘对付吐蕃有一套，因泾州（今甘肃镇原东南）离吐蕃较近，就将马璘调至泾州任节度使。他到泾州后，立即分头建立营堡，修理完备作战守卫的器械，击败了吐蕃军队，并把抓获的俘虏献到朝廷。 765年，仆固怀恩再次引吐蕃、回纥、党项羌、奴刺、吐谷浑等多族联军分兵三路南下攻唐，唐军分兵迎击。当时马璘部在武功东原（今陕西乾县境）与吐蕃军游骑 400余人遭遇，马璘派 50名精兵偷袭吐蕃军游骑，并指定弓箭手专射身穿豹皮的吐蕃军主将，吐蕃军主将中箭，军心大乱，大败。

因常年镇守西北，屡抗吐蕃有功，马璘被擢升为四镇北庭行营节度使、尚书左仆射，进封扶风郡王。

冰释前嫌卫边疆

说起来，马璘和他的老乡段秀实还是上下级的同事。 766年，唐代宗任命马璘兼任邠宁节度使，段秀实在他手下做都虞侯。有一个士兵，骁勇善战，能拉开二百四十斤的弓，但因盗窃该当死罪，马璘爱才，想免其一死，段秀实对他说：“将有爱憎而法不一，虽韩、彭不能为理。”意思是说，为将的如果凭自己的好恶处理问题，法令就会难以统一，法令不明，就是韩信、彭越这样的人也不能统兵。马璘认为言之有理，遂斩此卒。

马璘性子比较急躁，有时处理事情不太合理，段秀实就据理力争，惹得马璘常常大发雷霆，部下都胆战心惊，段秀实则坦然说：“我的罪如果可杀，也没必要发怒；无罪而杀人，那就不可理喻了。”马璘被这话气得拂衣而起，而段秀实却迈着方步退了出去。不过，马璘的一大优点是敢于承认错误，经过一段时间的反思，马璘认识到是自己错了，便主动请段秀实喝酒，以示谢罪。有了段秀实这个好参谋，马璘在邠宁的名声非常好。

段秀实后来还救了马璘一命。那是马璘移镇泾原时，与吐蕃军战于盐仓，战斗不利，泾原兵马使焦令谌与诸将狼狈而回，溃兵争道入城。主将马璘却被吐蕃军所困，到傍晚还没有回来。此时行军司马段秀实召集焦令谌等指出：老大没回来，你们都回来了。按照军法，失大将，麾下都得处死。要求焦令谌等重整旗鼓回救主将，还把守城的将士全部派出去帮忙，经与吐蕃军力战，终于将马璘从乱军之中救出。

马璘守边八年，虽无开疆拓土之功，但始终能保一方平安，前后多次破敌，使敌不敢犯边，成为国家的屏障。马璘治军“令宽而肃”，所以将士们都愿为他所用。他虽然读书不多，但忠勇有加，武干绝伦，往往在危难之时方显英雄本色，《旧唐书》称赞他是唐朝中兴之猛将。

777年 1月 26日，马璘在泾州的军中去世，终年五十六岁。朝廷废朝以示哀悼，并追赠其为司徒，谥曰“武”。同年，礼部郎中程浩撰《唐故尚书左仆射知省事扶风王赠司徒马公庙碑》，由大书法家颜真卿亲笔书文，唐隶书名家韩择木之子韩秀实题额，该碑现存西安碑林。几十年后，诗人许浑过马宅，睹物思人，留下了这首凭吊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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