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剧的盛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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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吕剧发祥地——博兴县吕艺镇探宝，缘着博物馆般的那些感人至深的老艺人、老事件、老光阴，我渐次就发现了那一座座绵亘无极、脆弱而坚韧、敏感而笃定的吕剧人文精神的卓荦矿藏。丰收之后的河海齐民，凭着杰出的本领和卓越的智慧，天才地创造出了爽朗、厚重的吕剧唱腔，声声饱溢着麦浪翻滚的香味，镶嵌着打夯号子铿锵有力的吼声，淋漓着白杨树挺拔葳蕤芦苇葱茏妩媚的姿态，为民间渗透了薄荷芬芳、水蓼妩媚的日子涂上了一道道靓丽的油彩。

当一个人在田野里已经累得筋疲力尽，坐在沟渠旁绿荫下来一段吕戏，解乏长劲来精神，关节筋骨里的疲沓、萧条一扫而光，感觉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吕戏之于他们，是和稻谷香白酒、窝窝头、红粘粥、新麦子白饼卷红椒小鱼一样成为生命营养补给的支柱要素之一。幼年听祖母讲着动人的童话，一字一句一板一式按部就班地传授着吕戏。她们斗大的字识不了几个，但却出奇地能一出出整套背诵出剧本，当解馋的字眼从那肉皮松弛皱褶密布的懦懦喃喃的嘴里反刍出来，立马就像喝了兴奋剂一样让惺忪发蔫的农家小院神采飞扬起来。吕戏就是那样让生活便有了乐趣，高兴了，唱“快板”，高兴得整个身心风筝一样翩翩万里晴空！痛苦了，唱“慢板”，揪心裂肠的声腔却灌浆了多么情味十足世俗与艺术媾和的美来，美给了别样的享受，美也熨平了各自心中愁苦的皱纹。当他们在收获后月在中天的乡野场院上，不由自主地唱起来的时候，那种难以想象的狂喜，激动，雄壮，仿佛与生俱来的领礼着巨大的天性神祗，和大自然和谐地融为了一体，与那些有吃有穿却总感空虚的都市人相比，即使金辇辉煌、奢侈宏硕的豪门婚姻也显得是多么渺小、虚弱，甚至猥琐可怜啊！

如果没有吕剧，失意彷徨的日子谁送去慰籍？孤单难受的夜晚，谁相携承接天籁的绝美救赎？那些黎庶庄户的执迷是一棵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啊，于烈日中呆呆站立，在寒风中痴痴守侯，随风吟唱，随风起舞，日夜怀揣着对吕剧的美好记忆、一往深情，又仿佛淅淅沥沥扯不断的雨丝，绵绵缠缠，温柔地洒在那些经典剧目里，落在天地之间。作为他们的知己和这片黄土地自告奋勇的代言人，我想跟吕剧说：从春到夏，复历秋冬，如你——吕剧，感受到和煦的微风轻抚的惬意，那便是他们在对你——吕剧的殷殷倾诉、喃喃低语；如你——吕剧领略到风雨交加的寒意，那是他们因爱你随风而掬的一把清泪；如果你听见风儿如泣如诉的呜咽，那是他们在远方把你深情呼唤，渴望你温暖他们坎坷无依的心灵。站在岁月的顶端，无论时光如何变迁，他们的生命只因有你。他们愿意陪着你，苦乐悲喜，相依相偎，永不离弃。

穿越茫茫岁月，走过千山万水，那些普普通通善良忠实、勤劳智慧的芊芊子民啊何等辛累受罪？岂能置若罔闻！也许此岸的今生他们投胎成长在黄河三角洲上只是为了赶赴与你——吕剧的约会，就是想见你一面和你交好，这是多么撼天动地的虔诚举动！

□行走四方□安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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