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学习,一边写作,成了朱东坡现在的生活常态。
本报记者 穆可亮 摄
对于文学爱好者来说,攀上圣洁的文学殿堂是他们追求的人生理想和终极目标。无论什么年代,总有无数的朝圣者在这条充满艰辛的文学路上跋涉,朱东坡就是其中一位。闯过关东,下过海南,变过魔术,演过杂技,东冲西撞,却始终未能走出热爱文学的宿命。他现在的职业是市检察院的保安。
阳光明媚的上午,记者跟朱东坡联系好,说要到他家去采访,只听电话那头笑着说:“家里太乱了,要不到外面的公园里聊吧。”记者回答说:“没有关系,因为摄影记者要拍照片,还是在你家书房取景更好些。”电话那头,爽朗地一笑:“我家没有书房,卧榻之上可堆书。”
记者带着询问书房时尴尬的心情,见到了1960年出生的朱东坡。只见他瘦瘦高高,一副文人风骨,但却性格温和。走进了朱东坡的住处,这是一处年代久远的小区。上楼梯进屋,这个不足以开辟出小书房的房间,虽然狭窄但很整洁,狭小的客厅角落里,放着一台台式电脑,这里是朱东坡创作的地方。昏暗的客厅内,亮着灯,朱东坡与文学的故事在这里继续着。
人活着 首要问题是生存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朱东坡父母都在淮南工作,1960年,朱东坡出生在淮南。在那个特殊的年代,随着父母接到强迫下放的动员令后,5岁的他跟着家人回到了老家利辛县王市镇生活。在这个小镇上,朱东坡度过了他的童年时期。
1977年,中断了十年的高考制度得以恢复,中国由此重新迎来了尊重知识、尊重人才的春天,而朱东坡就是第一届受益者。
父母都是知识分子,姐夫在文化馆工作,表叔能创作剧本。在这样的环境熏陶下,朱东坡也爱上了文学。1983年,他开始创作,1985年就在《飞天》杂志上发表了自己的处女作——短篇小说《雨中》。
“创作中,我受俄罗斯文学的影响较深刻。刚开始接触俄罗斯文学时,就发现它跟欧洲文学不一样,它比欧洲文学更重、更大、更深、更杂,冷静的叙述、大篇幅的环境描写,给人还原真实的世界,这才是艺术上的高境界,让我深深着迷。”朱东坡说,在那个年代,他开始沉浸在托尔斯泰、契诃夫等俄罗斯作家的作品中。
上世纪80年代中后期,朱东坡到海南一家报社从事采编工作。“最后一年,实在是拿的工资还不够吃的,饿得不行,跑回来了。”1990年前后,由于生活艰辛,他的妻子在阜阳肉联厂工作,朱东坡就回到了阜阳,在当时的中国农民画报驻阜阳记者站工作。遗憾的是,由于画报社破产,迫于生计,朱东坡不得不封笔,转行干起摄影谋生。“我记得很清楚,我和妻子拿着40块钱在阜阳安家,当时买不起大件的家居品,家里就买了一个洗脸盆,既可以洗脸用,还不占地方,翻过来,就当吃饭的桌子用。”
“人活着,首要问题是生存。”在朱东坡中篇小说《锁匠》一文的创作谈中,他在开篇写下了这句话。为了生计,闯过关东,下过海南,变过魔术,演过杂技,唱过曲剧……诚然,文学是艰苦而清贫的,同样也是孤独的。这样的人生经历,让朱东坡更加懂得《锁匠》中城里“魏玉玺”这个肉联厂下岗小人物的无奈和《渔人三章》中农村那个叫“三怪”少年的纯净和智慧。
攒力量 重续文学梦
从1988年至2010年的22年里,用朱东坡自己的话说,要生存,养家糊口,挣口饭吃,自己到处跑。但是在繁琐又辛劳的奔波中,他在心中始终为文学保留着一块纯净之地,希望像越王勾践卧薪尝胆一样,有朝一日,再赴文学之约。
期间,朱东坡会忙里偷闲读些文摘、山海经等杂书,丰富自己的精神世界。“22年里,我都在吸纳创作资料,了解中国文化,吸纳中华文字精髓。无论是学习古诗词、摄影,还是写一点散文,随笔,都是为写小说做准备的,都处于续梦状态。”
2010年,积蓄了一定力量的朱东坡重新执笔写作。对于这一情况,阜阳作家崔波曾跟朱东坡开玩笑说,二三十年前都淹不死你,你怎么又起来了。朱东坡用妻子的话道出了自己的想法。他说,当跟妻子讲起自己要重新创作时,他妻子叹了口气说:“唉,你写吧。”因为,他的妻子知道,人的一生只有一次,朱东坡注定要一辈子忘不掉文学了。
随后,朱东坡创作了《人间兄弟》、《渔人三章》等中篇小说。“编故事容易,但不要忘记自然年代,把人写活,再现特殊年代的特征是很难的。小说是一个庞大的社会,作家就是要从小说里给读者呈现一个世界。此外,写小说要写人性、境界,让人一看忘不掉。不要哗众取宠,逗人一笑,博人一声。太看重名利,不可能写出穿透世界精神层面的作品。”谈起小说创作,朱东坡如是说。
上世纪末,为了国之命运,国家不得不清淤割瘤。下岗成了中国工人阶级的最大伤痛。许多企业倒闭了,破产了;有门路的调到了新岗位,无门路的哭天抹泪,还有的因此机遇而发了财的,成了早期的大款和后来的企业家。这一时期,许多既无门路,又没有什么积蓄的人,把一生都托付给了国家,他们正直忠诚,大公无私,他们视厂如家,把半生心血毫无顾忌地奉献给了集体事业……在《锁匠》中,朱东坡刻画的魏玉玺就是这样一位面临下岗的肉联厂工人。
小说通过魏玉玺等一批下岗工人的遭遇,呈现了特殊年代的特殊现象。这批下岗工人把他们的道德与品性,一直坚守到最后,在曲与直面前,这些灵魂都是最现实的人性表现。
在小说立意上,朱东坡认为,小说要展示世界美的一面,灵魂上追求美,心灵上受陶冶、营造美的气场。只有展现信守向善、向德的气场,营造净化心灵气场,才能让民族得以继续发展。
创作《渔人三章》,朱东坡就想要告诉更多人,生活中的诸多现象,都要科学地去看待,能释疑的释疑,当代解释不通的,留待后人去解释。用进步的思维展示生活,是每一位作家的天责。“如果一个民族的诗歌、小说、传说、童话乃至神话都飞扬着智慧和理性,那么这个民族一定是最优秀的。”在《渔人三章》创作谈中,朱东坡说。
(好刀 不误砍柴工
一首绝句,20个字,写了三年,这是朱东坡写作时,重视遣词造句、反复推敲最好的例证。“连续几天晚上,我一直做梦,梦到家乡。麦场、小伙伴、父母这些场景时常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朱东坡说,之后,他一直想写一首关于家乡的诗句。经过场景再现,反复打(,也只能写出前两句:常赴少年游,悠悠古镇头。之后想到自己的经历,也才添上:沉浮明月夜一句。最后一句再也没有找到很好的感觉,就放在那里,没有往下写。
直到随后两年多的一天,朱东坡的妻子拨弄着他的头发说,你有白头发啦。这时,朱东坡灵感一现,脑中浮现:霜染白鬓四个字。最后添上画龙点睛之句:霜重不知秋。终于用了三年时间,完成了这首思念家乡的《旧梦》。
“小说写得好坏,更在乎语言,每一句话要到点到位。有好的语言,才有代入感,故事可以构思,但细节必须是语言的真实。”朱东坡说,以前写作,意境功力不足,写不出自己想要的味道,如今,通过不断的文学积累,自己想要的表达的东西能够顺畅地从笔尖流出来。
“古诗词造就了我小说语言的功底。仔细推敲古诗词,懂得古韵古律,是最有力、有灵气和现实的进步方法。”朱东坡说,写小说,(刀不误砍柴工,要用诗的精髓写小说,将诗的凝练、讲究灌注到小说的语言里。
做加法 文学路上再跋涉
如今,朱东坡除了写小说,还有着自己的一份工作——阜阳市人民检察院的保安。尽管这样的身份,让身边很多朋友表示不淡定,都觉得太奇怪。但对于这份工作,朱东坡却很满意,他自己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也根本没觉得有什么丢人的。“当保安,每个月1000多块钱工资,干一天休一天,比较自由,这样一来,我就可以多抽出时间,全身心投入到小说创作中。”
原来,朱东坡之前在检察院的宣传部门帮忙工作,但由于工作太忙,没有时间创作自己的小说,干了两个月后,他主动找领导商量,要求调到门岗室工作。“在别人眼里,这份工作很普通;但对我来说,这个职位最基层,说不定以后还能为我创作小说提供素材呢。”朱东坡笑着说。
你爱文学一辈子,文学害你一辈子。有人曾经这样说过朱东坡,尽管事实的确如此,但他却从来没有后悔过选择热爱文学,坚持创作。“小时候种的文学种子,顽固得很。”
“前40年,我都在为生活做减法,透支了健康和关于文学的梦想。希望今后的日子里,把更多的时间还给自己,写点东西。再不写就老了,积攒了一辈子的焦急、等待,希望能倾吐出来。”朱东坡说,虽然日子清贫些,但如今有一份闲适的工作,还有时间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很满足。只希望把生命滋养得更好,有个健康的身体,在文学路上跋涉得更久、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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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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