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期将至 偶遇旧爱

原来你也在这里

○水竹

井溪下班走出单位，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雨，初冬的傍晚，冷风吹过，井溪紧了紧围巾，拿出伞，站在单位门口打车，看着一辆辆车顶亮着红灯的出租车呼啸而过，井溪看着身边积少成多的等车人，彻底失望了，已经半个多小时了，再打不到车，要么被冻死，要么被饿死。

井溪一边等车，一边暗骂林树，就知道加班，媳妇还没娶进门，就开始怠慢了。想着想着，又纠结起来，下个月她就要嫁给林树了，怎么一点兴奋的感觉都没有呢。若换成韩山，根本不舍得让她守着冷风冷雨等车的。

记得有一次，也是这样的下雨天，不是初冬，是盛夏，他们都没有拿伞，井溪说，反正天热，这样冒雨跑回宿舍也没关系。韩山死活不同意，硬是让她在班里等着，他跑到校门口小卖部去买伞，一滴雨也舍不得让她淋着。

还有一次，是暮夏的夜里，他们看完电影出去，下了雨，井溪单薄的衣裙根本无法抵挡深夜的寒气，韩山毫不犹豫地脱掉了自己的长袖T，霸道地套在井溪的身上。自己却光着上身，站在影院门口等车，有几个出租车司机看着光着上身的韩山，都不敢停车。

那天，韩山送她回宿舍后，不等井溪把衣服还给他，韩山匆忙出去打了热水回来倒在盆里，又加了些凉水，试好水温，韩山让井溪坐在椅子上，在井溪正纳闷的时候，韩山脱掉她的凉鞋，把她的脚放进热水里，一点点为井溪洗去脚上的泥巴，说，女人不能受凉，特别是脚，容易生病。其实男人也怕冷，那次，韩山病了一周。

韩山对井溪的好，点滴如昨，排山倒海地向她袭来……突然，一辆黑色的别克SUV停在井溪面前，把沉浸于过往的井溪吓了一跳。车窗慢慢摇下，里面坐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问，你是小丽吗？我表弟让我来接你。

井溪愣了一下，看看身边空无一人，估计等车的人在她神游时，早都走了。摇了摇头，然后莫名其妙地从嘴里跑出来一句，我不是小丽，你能捎着我吗？现在太难打车了，我都等了快一个小时了，井溪可怜巴巴地说。

男子听到话后先是很吃惊，后来又笑着说好。井溪上车前，特意从车前绕了一圈，默默记下车牌号，从另一边上了车，然后把车牌号记在手机便签里。

车没走多远，男子的电话响了，男子说，韩山，你说的小丽到底长什么样儿，穿的什么衣服啊，我照你说的，接到一个，但她说她不叫小丽。你能给我说清楚儿点吗，没手机吗？什么，手机没电！好的，我知道，我再找找。不行的话，你忙完自己来接吧，我实在找不着，在你说的这条路上，问过五六个了，都不是……

亳州地真是邪，说曹操曹操就到，井溪被惊到了，赶紧问男子，刚才打你电话的人是叫韩山吗？男子说是啊，怎么了。井溪拼命捂住狂跳的心，故作平静地说，没有什么，我也有个同学叫韩山，好久没联系，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可能是重名吧！

没想到，男子突然把车停在了路边，从手机里打开一张照片，递给井溪，让井溪看是不是她同学，井溪看到照片的第一眼，完全懵了。那眉眼笑容太过熟悉了，居然真的是韩山。太不现实了，明明是电视剧里的桥段啊。

没有你的那五年

井溪下车的时候，以感谢那男子要请他吃饭为由，要了男子的号码。她知道她的私心，是想找韩山。可是，找到了又能怎样？她下个月就要结婚了，在韩山不在的那五年，发生了太多事。他们还能回去吗？

是韩山没错，让井溪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他们还没毕业时，韩山就随着家人移居了，然后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无论怎样想方设法地打听，同学，亲戚，几乎所有认识韩山的人，她都问过N次，也没有打听到韩山的联系方式。

一天，两天，一年，两年……井溪一直没有放弃寻找韩山。她觉得现在网络通讯这么发达，想找一个人，不可能找不到，唯一的可能就是，那个人不想让你找到他，故意藏了起来。

在韩山消失的第三年，井溪想通了这个道理，随着一步步向着剩女迈进，父母开始着急起来，她绝望之后，开始马不停蹄地相亲，都是以心态去相亲，以失败告终。有一次例外，是遇到林树的那次，井溪照例跟相亲的男子说，我有一个男友，他消失了，我还在找他，如果你不介意，我们可以试着相处。林树是唯一一个没有拒绝的人。

林树在一家企业上班，特别忙，一有空闲，他就约井溪，他们像朋友那样吃饭、聊天，偶尔也去看电影，井溪喜欢讲一些她和韩山的事，林树从不插嘴，只是默默地听，还负责在井溪难过落泪时递上纸巾。

井溪问过林树，你喜欢我吗？林树说喜欢。那你为什么不介意，我心里有韩山，也不介意我讲有关他的事，井溪又问。

林树沉默一下说，现在能遇到一个专情的姑娘，比中五百万还难，我遇到了，当然要珍惜，我相信，有一天，你会忘了他，爱上我的。

井溪认真地望着林树说，我也想忘了韩山，值得被你珍惜。可是，很难，很难，你知道吗？

这么煽情的时刻，林树居然笑了，说，其实，我们彼此彼此，我也有一个喜欢的姑娘，嫁给别人了。我们算扯平了，再般配不过，不如就凑合在一起吧！

井溪听到后，心里突然轻松起来，以后的日子，她发现自己很少在林树面前谈起韩山，偶尔还会追问林树喜欢的女孩是什么样子的。

他们不像别的情侣那样亲密无间，可又比一般朋友亲近许多，日子久了，两个人都习惯了彼此的陪伴。婚事自然而然地被双方父母提上了日程，他们也觉得没有什么不好。

要说唯一的不好，就是林树太忙，井溪的工作相较清闲，当她落单的时候，就会不由自主地想到韩山，特别是在她觉得委屈时，就越发想念韩山的好，有意无意开始拿林树跟韩山做比较……

她做梦想的都是，如果韩山在身边有多好。现在韩山真的出现在这个城市，她心里特别慌乱，不知道要怎么办？

旧爱新欢难抉择

井溪一夜无眠，第二天，拨通了开别克SUV的男子的电话，说要感谢他，请他吃个饭，又问，可否带韩山一起，老同学许久不见，分外想念。

见面的日子定在第二天晚上，一家雅致的西餐厅，井溪打扮得清纯似在校学生，穿了件水蓝阔版大衣，那是韩山最喜欢的颜色，特意到理发店把卷发拉直，剪了个齐刘海。乍一看，仿佛时光还停在五年前。

井溪去早了几分钟，死死地盯着门把手，手心里全是汗，喝了好几杯水，去了好几次卫生间，男子和韩山终于来了，一起来的，还有一位眉眼酷似井溪的女孩。

四个人见面的一瞬间，全都愣住了。井溪拼命忍住眼角的泪，打破沉默，跟他们寒暄客套，没等菜上完，终究是没忍住，井溪跟男子和女孩说，我有点事要找老同学聊聊，可否借他几分钟。

韩山跟随井溪刚出西餐厅，井溪便问韩山，为什么突然消失那么久，我需要一个理由。韩山跟着井溪，沉默不语。走至路边僻静处，井溪已歇斯底里，韩山，你欠我一个解释，你知道这么多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韩山把井溪紧紧地拥在怀里，在她耳边说，对不起，对不起，这么多年我过得也不好，因为没有你，所以，你看到了，那个叫小丽的女孩，是不是很像你？

你以为你是张艺谋啊！选的女孩都长着同一张脸，对不起有什么用，你还没有说为什么，井溪步步紧逼。

韩山说，当时体检查出得了肺结核，我怕传染，就退了学，全家到外婆家去了，那里空气好，有助于恢复，可是居然传染了外婆，她年龄大，病逝了，父母为此离了婚，我也有负罪感，一直没有走出来，又错过了找好工作的时机，家里条件也不好，我怕不能给你幸福，就躲了起来……等一切好起来，我得知，你有了男朋友，要结婚了，那个人条件比我好，对你又好。所以，别人介绍小丽给我时，看到她特别像你，就答应了……

井溪听完后眼泪流得更凶了……那你让我现在怎么办？韩山把怀里的井溪搂得更紧了，却没有回答她。

井溪回到家后，给林树发了条短信：韩山回来了。

过了很久，林树的短信才回过来：恭喜你，但我还是想告诉你，我原来说的喜欢的一个女孩嫁给别人了，那是骗你的，怕你跟我相处有心理负担。不管你信不信，你是我唯一爱上的女孩。

井溪握着手机，看着短信，脑子里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是朝思暮想的青梅竹马，一个是默默陪伴不求回报的未婚夫……到底该选谁？井溪内心特别乱，从情感上，她更喜欢韩山，可是他们中间隔着五年漫长的时光，还能回去吗？从道义上，她不可以抛下林树，这么多年的陪伴与付出，她不是没有良心的人。可是不选韩山，会是她一辈子的遗憾，抛下林树会让她余生良心不安。

井溪预感自己就快要神经了，她有时觉得他们都是可以用命来爱她的人，有时又觉得他们都不够爱她，韩山若真心爱她，哪舍得玩消失这么多年，让她尝尽相思之苦。林树若爱她，到最后又何必揭穿他爱她的真相，把她推入这两难的选择深渊……

井溪想着想着睡着了，她好想就这么一直睡下去，长眠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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