亳州 李丹崖
春天来的时候,我喜欢缘溪而行,除了看那“春江水暖鸭先知”,另外看的就是那些鲜嫩的婆婆丁。
婆婆丁是皖北人对它的惯常称为,它的学名叫“蒲公英”,这个集万千梦幻与童真的名字,想必妇孺皆知。然而,我还是喜欢叫它“婆婆丁”。
孩提时,我是在故乡皖北农村长大的,那时候,应该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我才几岁,春雪融化有了些时日,沙土松软,我跟着祖母在皖北平原的沙土地上一歪一扭的走着,祖母挎着个竹篮,里面放着一把小铲子。遇见了一棵棵绿油油、叶片呈锯齿状的植物,祖母就把它铲起来,放在篮子里,每铲一棵,祖母脸上的笑容就闪现一次。
我问祖母:“这种草能吃吗? ”
祖母答:“当然能,等一下我做好了,你可不要吃了第一碗,还想着第二碗。 ”
我半信半疑,一路跟祖母向前走着,春日的溪水清澈得像流淌着一汪油,时不时还有水鸟钻出来,祖母幽幽地唱着:“黄花郎,晒太阳,土里生,土里长,长大了,翅膀硬,离开爹和娘,山山水水都看遍,他乡继续生黄郎”。
祖母唱的黄花郎,也是婆婆丁,只不过是长大的婆婆丁,婆婆丁长大了,先是开黄花,这种黄花也可以吃,有草木的清香,看起来像一个个乡间的毛头小子,故名“黄花郎”,黄花郎再继续生长,黄花变白,花瓣变成迷离的棉絮状,就成了随风飘荡的蒲公英。我们喜欢趴在蒲公英的花棵边,吸气鼓满口腔一吹,蒲公英就变成了一只只降落伞,飞得满世界都是。——这些,是那些没在乡间生活的孩子所体会不到的乐趣。
抛开长大以后的蒲公英,我们还是说说它是婆婆丁的时候。祖母把那些新采来的婆婆丁连同竹篮放在压水井下,冲淋一番,婆婆丁立马鲜嫩可人,被洗净的婆婆丁趁着水意,择净枯萎的黄叶,用面粉一拌,放在笼屉的纱布上去蒸,水沸三滚儿,锅灶里吐出来的全是春天的草木清香,这时候,婆婆丁就可以出锅了。
出锅的婆婆丁放在瓦盆里,祖母麻利地撒上白砂盐,用竹筷调匀后,淋上麻油,我至今记得那味道,婆婆丁的清苦越嚼越甜,面粉在口腔里与婆婆丁包裹在一起,那感觉,有一种被祖母搂在怀里的温暖和甜蜜。我至今记得,我第一次吃了三碗婆婆丁,完全把当时很紧俏的白面馒头遗忘在馍筐里。
接下来的时光,我会日日缠着祖母,让她带我去溪头铲婆婆丁来蒸食,婆婆丁好吃的光景也就一个月左右,再往下,就多了些苦意,叶脉之间也多了许多纤维的粗粝感,所以,我会趁着婆婆丁的“好光景”,尽情享受春光。
老实说,那时候,也是祖母的好光景,60岁左右,正是阅历丰富,人事洞明,最懂得疼爱子孙的时候,祖母是个勤劳的人,也是个善良的乡间女人,她常常把蒸好的婆婆丁和邻居家一起分食,尽管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分享”这个词的魅力,只知道,很多时候,邻居家也会拿一些肉食,端到我家灶台前,亲昵地说:“让娃娃们一起尝尝……”
可以说,微苦的婆婆丁成就了我童年的甜蜜,以至于多年以后,我只要春天回故乡,祖母都要为我做婆婆丁。按照风俗,老人故去以后,都要找风水先生看坟地。祖母坚持不肯,她说:“就把我葬在沟边的那块喜欢长“黄花郎”的地头吧。这样,春天来的时候,黄花郎开花了,我就如同看见你们……”
我们是谨遵祖母的遗愿,把她的另一个家安在了溪边的那个地头,周围,满是婆婆丁。
马上又要清明,黄花郎遍地就要开了。我会带上纸钱,到祖母的坟前与她唠唠嗑,提醒她,黄花郎开了,黄灿灿的,像儿孙们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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