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河杨勇摄谯城大杨至立德县道方向约公里处油河蜿蜒东

油河杨勇摄

1.

谯城大杨至立德县道方向约5公里处，油河蜿蜒东流，从容而淡定。这条曲曲弯弯，静静流淌的小河，是一条穿越悠久历史的小河。从岁月上游传来隐隐的浆声，记录遥远的岁月，古老而深刻。

路、河交汇处有一座水闸，叫油河闸，上个世纪五十年代修的，木制的闸门显得沧桑古旧。S016县道从闸上通过。亳州《水利志》记录，此闸建于上世纪的1956年，是现存建造时间最早的蓄水涵闸。

油河闸南约500米，还有一条略细浅的河，叫洺河。两条河傍依东行，在三岔口交汇，变成一条宽阔的河流漳河。“三岔口”，一个十分形象的地名，和京剧“三岔口”的名字一样。据考证，这儿原本没有村庄，漫长岁月里，庄户人家逐水而居，慢慢在这个舟楫便利的地方，越聚越多，户多姓杂，不妨因河而命名“三岔口”，只不过当地人有时口误，也称为“三闸口”。

《亳州志》载，油河发源于河南太康县境内。而谯城的几位作家徒步探源后，发现油河源头在柘城县境内，不知此说是否精确，下游到亳州谯城立德镇三岔口集，接纳注入的洺河，经城父，至涡阳县义门镇从右岸注入涡河，该河流经河南省鹿邑县、郸城县、谯城区、涡阳县，全长137.3公里，流域面积约1156平方公里，是涡河的重要支流。

在比例尺稍大的地图上，找不到油河的身影，但她却是一条重要的河流，波澜不惊的河水里，印照着春秋战国时期猎猎战旗和刀光剑影。

油河两岸分布着以姓氏命名的村庄，如：李腰庄、王大庄、梁庄、孙瓦房、蒋老家、张土楼、蔡庄、佟庄、何庄等等，这些村庄，村容村貌大都神似，仅有少数村庄因近年的新村规划或道路兴修有所改变，比如李腰庄和沈庄、李乔口，这三个位于S016线两边的村庄，各村新盖的房子均排列公路两边，慢慢地村庄连成一体，在搜狗的中国地图上，已被标注为一块，这儿就是我的家乡。

此外，还有因历史事件、特色风物、手工作坊等历史因素而形成的村庄，如：杨染坊、御宴寺、高堡，葛鱼池、修竹园、前（后）菜园、庙台子、鸭子王庄、蒋糟坊、二女村、东（西）花行、塔楼村、三岔口、回龙寺、众姓村、前（后）香铺、龙台庙、砂礓溜、油坊村、前（后）铁营、烟叶行等等，这些村庄的名字承载记录着丰富的历史文化信息。

一方水土孕育一方村落文化

2.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方水土也孕育一方村落文化。

龙台庙，位于漳河右岸、城父镇南，这个村子周围古时建有“章华台”或“灵王台”，《史记》《后汉书》《清亳州志》均有记载。此村见证楚国一段辛酸的历史。章华台是楚灵王举全国之力而建的大型形象工程，《后汉书》载：“国民疲焉，财用尽焉，年谷败焉，百官烦焉”。“数年乃成”，“遂作章华之台，筑干溪之宫”，即指此。建成后，楚灵王终日饮酒游玩，赏景打猎，遍选细腰少女少男充宫，最后失国，遗笑天下。

如今，台下东侧，干溪依然，两岸芳草萋萋。这条阅尽历史沧桑的古水，不论你看与不看，它都顽强地存在那里。值得一提的是，近年来，不少地方以“寻找章华台”为名，胡乱发掘，草率命名，提出了章华台在“湖北潜江”、“华容”等谬说，实乃牵强附会。

距龙台庙约两三华里，有一个集市叫高堡（原高卜乡所在地）。高堡东几公里处，有一处当年楚国、吴国争霸时所筑烽火台的遗迹。夯土筑成的四方形台迹，凸然可见，周围群众称之为“狼烟台”。每当吴兵来犯，台上升起狼烟，住在章华宫里的楚王就知道战斗来临。久而久之，这个村庄就称作高堡。不知何故，后人把高堡叫作高卜，渐渐地写成高卜。

二女村，位于城父集东南约2公里，村旁有两处高出地面土丘。这个村庄背后有一个重大的秘密。公元前530年，楚灵王再次发动了对徐国的战争，他亲自率军驻干溪（城父）督战，《史记·楚世家》记载：“十一年，代徐以恐吴，灵王次于乾溪”。“十二年春，楚灵王乐乾溪，不能去也。”期间，楚公子弃疾杀太子称楚平王，楚灵王失国，众叛亲离，军队溃散，灵王独自败走，彷徨山间田野，楚大臣申亥感谢灵王对其家的恩惠，就去寻找灵王，“遇王饥于厘泽，奉之以归”。然后命自己的两个女儿陪伴，灵王自缢后，二女亦自杀伴葬，遗迹成为两个孤堆，后人称为“二女”孤堆。

铁营村位于漳河的左岸，1993年，安徽省文化考察队和国家文物考古部门及美国佛罗里达州大学考古工作者，联合对这个村进行发掘，先后出土石器、陶器、骨器和蚌器等，证实这地为大汉口时期的原始人居住部落，是亳州最早的文明曙光。

据著名考古专家李灿先生考证，油河两岸还是闻名遐迩的民间歌舞“花鼓灯”的发源地。油河闸西有个村子叫师店集（原师店乡政府所在地），师店集被油河一分为二，当地人称为“前师店”、“后师店”，前师店隶属立德镇，后师店隶属大杨镇，前后师店同时逢集，是方圆十数里内繁华的农贸集市。师店至核桃林场（亚洲最大的人工林场）中间，有一处庞大的遗址“华庄堌”，元朝的华云就居住这里，庄堌旁边有一座“华云庙”，文革期间被毁，华庄堌东，有一个村庄王老庄，据珍藏的王氏家谱记载，他们的祖先曾是坐镇徐州的元代王爷，名叫王元龙。有一天，王元龙外出游玩，遇上了华云的媳妇，叹其貌美，就想方设法霸占，却遭到华云媳妇的强烈反抗。歹念没有得逞的王元龙怒断华妻之手，悲愤的华云组织村里年轻人打起锣鼓，用竹竿挑起灯笼，扭起舞步，用这种方法控告王云龙，掌伞领班的人物（俗称伞把子。即指挥和调度）是华云的母亲，起名翠花婆。这就是流传黄淮一带著名豫剧《反徐州》的原型。

民间艺术花鼓灯的起源地

3.

文革前，王老庄村里还保留着王元龙的墓。由于王元龙是反面人物，文革期间红卫兵扒开他的墓，奇怪的是尸体未化，激进的红卫兵把干尸吊在树上，对沉睡在历史深处的王元龙开展大批判。这是后话。

油河两岸流传的以锣鼓、灯笼为道具的花鼓灯艺术，有极强的生命力和影响力，后被刘福通、韩山童用来在集市庙会，田间地头鼓动农民起义。之后，朱元璋也借用过这种形式，朱元璋成功之后，把油河两岸的“花鼓灯”民间艺术，带到了风阳，并在淮河两岸流传。久而久之，花鼓灯成了风阳的名片，而发源地亳州油河反而默默无闻。

油河的下游从涡阳县义门镇注入涡河。义门，捻军起义的故乡。1853年，张乐行率万余捻众起义，活动在苏鲁豫皖交界处，1855年，张乐行被推为盟主，号称“大汉永王”，正式组成捻军，与太平天国互相策应，沉重打击了清王朝。如今这里有张乐行就义处，有僧格林沁军营上马石、水井等遗迹。

我们总是关注大河大江的研究，而忽略了眼前的小河，对这条隐入尘世的河流关注很不够。因为缺乏推介，她显得毫无名气，默默无闻，世人不知“庐山真面目”。

上世纪末，这条河流还是一条原生态的河流，清澈的水底摆动着草蔓，河堤铺满绿草，河岸有村庄的地方，河面树荫下都泊有小木舟，木舟旁边大都有简陋的码头，几块青石，几块砖凳或一株歪脖老树，往往有一条细的“砂姜路”与地面的机耕土路相连，夏季的油河宛如一幅秀丽浓郁淮北风情画，河两岸高高的白杨，舒展枝杈的泡桐，树上的鸟巢，放飞一队队鸟群，树下的青草，雨后的蘑菇和野兔，河水摇曳的水芦苇，还有觅食的白鹭等。捣衣声穿透滴着露珠的晨曦，牛啃着青草踩着黄昏走向远处的村子。

冬天的油河瘦成一条小溪，尤其是雪后，连续几天大雪，世界一派银装素裹，油河变成一条明晃晃的冰封小路，透着婉约而清凉的韵味。脱去树叶的树干如同素描，蚘枝如画。

遗憾的是这条平原腹地的河流，也因工业化进程遭到了重度污染，源头来自河南省的上游，河中的虾、泥鳅、黄鳝、带鱼、鲶鱼、甲鱼没有了，孩子们也不来戏水逐浪了。

2013年春，国家治理淮河流域的中小河流，亳州对油河进行了修治，一台台挖掘机伸出长长的臂，掘出多年的沉淀，为了机械化施工便利，两岸的大树砍伐干净，植被被翻上来的河泥掩埋，郁郁生态，彻底破坏，原来繁茂的两岸变得光秃秃，不知道多少年才能恢复。“河流治理了，生态却破坏了”。这种解决一个矛盾却衍生出另一个矛盾的“悲剧”，如何能够避免？成为摆在我们面前的又一个沉重话题。李景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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