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葵飘香时

李刚明（金堂县）

母亲说过，院里那些棋盘花开得正盛的时候，端午节就该到了。

那个时候，乡坝里家家户户院头种花的不多。更多的人家都爱栽种一些桃李果子之类，或是见缝插针栽点茄瓜葱蒜；母亲却不这样，她从沟涧田边挖回很多棋盘花苗，在院地里种上很大一块。每当端午临近时，那花儿就恣意开放，红的、白的、黄的、紫的，五彩斑斓。

家乡就在沱江边上，端午既到，划龙舟、抢鸭子是必不可少的“标配”。 在那生活清苦的时代，母亲待端午节也充满了“仪式感”，每一个细节都不落下，每一个环节都不省略。她照例会精打细算准备了过节所需的皮蛋、粽子、雄黄酒、猪肉等；并早早从外边寻回菖蒲、陈艾、枫叶，或挂于门前，或煎熬一大桶盆的药水，督促我们几个兄妹擦洗，如果有人想偷懒，那皮蛋粽子是享用不到的。

母亲做的粽子与别人家不同，她会精选摘下的棋盘花瓣，同糯米、红豆、大枣一道用清绿的粽叶包好，蒸煮出的粽子既芳香无比，也色彩多姿。后来我们才渐渐明白，这棋盘花不仅仅只是好看，更有“清淤消肿活血”之功效。棋盘花只是大家形象地口语称之，它有一个庄重不俗的书名：蜀葵。它无须精心伺候，照样能节节挺拔、如期花开。虽名为蜀葵，在西南诸省，却是生生不息，遍地盛开。

母亲在院内用心种下的这些蜀葵，带给了我们视觉味觉上的无限欢乐；也从另一意义上，催生我们向着美好前程进发。从这小院里，几兄妹先后走出，去到县城、去到省城。母亲依然选择了留守，她不愿随任何一个儿女居留他乡。在儿女相继离开家中的那些年头，母亲照样细心打理着庭院和庭院中的棋盘花儿，她知道，无论我们走得多久，走得多远，端午时节都定会回家。那是春节团聚近半年相隔后的又一次家人相聚，我们也会不约而同从各个方向赶回家中，围坐于院里方桌，看葵花盛开、沐艾蒿清幽、品绿粽糯香。母亲欣慰着忙前忙后，直到又把我们一个个送出村口。

“葵花开，杏儿黄；五月五，是端阳”。

“粽叶香，裹五粮；剥粽子，沾上糖……”

儿时就熟于心间、朗朗上口的民谣至今飘荡在江边的村庄，而家中小院已没了母亲熟悉的身影，只有那蜀葵花，端午时节年年开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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