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学嘉
1980年春节,学生王丽来拜年。礼物中,有一盒包装精致的香肠,是她爸在成都工作凭票买的。透过盒上玻璃纸细看,那香肠细长细长干巴干巴的呈暗红色。我问妻道:“是熟的吧?打开就可以吃吧?”岂知妻如我一样,三十岁了,还没吃过一回香肠,不敢断定。待破盒切开细看细尝一番,始知为生肉腌制而成。
那几年农业学大寨,以粮为纲以阶级斗争为纲,结果粮过不了“纲”,副食肉食更过不了“纲”。查崇庆县农牧局资料知,全县人民年人均吃肉只有几斤,最低的年份只有1.8市斤!1954年至1963年,近十年间农民还不能私自养猪。1964年起准喂了,但也不准私宰私吃。一头猪喂一两年肥了,必须卖给国家,自己只能返还15斤肉票,孕妇也只有5斤票。所以吃肉真正是“打牙祭”,一月难有两次,过年能腌制三两个腊肉已很不错了,哪还做得起香肠?所以我和妻都不知香肠为生为熟,实为情理之中事。
然而也有逼慌了和当时的极左路线对着干的例外。
1976年9月,我结婚要办婚酒了,但15斤肉咋够呢?母亲早已把猪喂肥,于是找来大哥、四哥命令道:“猪我已经给你们幺兄弟喂出来了,他娶婆娘要肉,现在把猪牵给你们,不管你们咋弄,都得给我变成肉,明天就要!”
大哥、四哥接此烫手重任,虽发愁叫苦,但一是“老将军”下的军令,二是幺兄弟的终身大事,哪能抗命推辞?哥俩想来想去,终于想出了妙法。
他们先让母亲把那猪喂得特饱特饱,又有意放跑,追得满村乱窜,让全村人都知道我家喂出了肥猪要捆住卖给国家了。追了几圈后又大张旗鼓地找来几个人把那不知究竟的蠢东西按得嗷嗷直叫。四哥还假装发气,用脚在那猪肚上猛踩猛踢。这些在平时是决不允许的,因为吃饱了的猪极易跑“仓风”“奔断肠”死去。可是说来也怪,这天又追又捆又踩又踢,这头猪就是不“仓风”不断肠不死,还精神得很。
兄弟二人第一妙法以失败告终,只得又想一法:他俩请几个乡亲一起把猪四脚朝天捆上鸡公车,大哥拉四哥推,在众人一片笑声中往道明供销社肥猪收购站走去。只是四哥不动声色地往车上放了个大盅盅……
午饭刚过,大哥四哥回来了,还推着那猪,但已死了,说是去的路上“仓风”死了,卖不成国家了。众人一听,都笑了,大哥四哥也笑了。大伙都说:“死了算逑,正好给加福(我的小名)兄弟娶婆娘办酒碗!”其实人人都心知肚明,在用“障眼法”瞒国家瞒干部罢了,正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罢了。
但四哥在此事过后好久心里还不好受,他说太残忍太造孽了。哥俩把猪推到五大队单坝上的沟边上后,就用从别人那儿听来的办法一盅盅地往四脚朝天嘴筒紧捆的猪鼻里灌水,要置猪于必死之地然后弄出“仓风”意外死亡的假象。原听说很容易灌闭气的,哪知兄弟二人灌起来却特别费事。一则这谋杀之术只是听说,操作起来太不顺手;二则这“蠢猪”其实鬼精得很,又只120斤,身段脖子灵活,一见水盅灌来,不是拼命摇头就是呼呼往外喷气,沟水很不容易灌进鼻孔流入肺内。好半天灌进两盅了,看看快不动了,要闭气了,哪知突然猛一阵喷射,连水带血都喷了出来,喉咙里还发出可怕的哀鸣之声,叫人心发怵。时间不早了,更怕人看见,兄弟俩急得什么也不顾了,只得一个劲地拼命灌水勒嘴顶肚敲头,折腾两个钟头,才好歹将猪弄“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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