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NN前驻华记者眼中的中国两会三十年 从“什么时候开会都不知道”到“什么尖锐问题都可以问”

最牛驻华记者

65岁的吉米，去年退休了。这个在中国生活超过40年，当了33年驻华记者的吉米，告别两会的第一年，守在电视机跟前，和电视机里正在回答记者提问的全国人大新闻发言人傅莹自拍合影，笑称自己是业余记者。

他依然在关注两会，称得上北京记者圈子中，最资深的两会观察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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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报道两会，基本每天会有各种发布会，媒体和官员交流越来越容易，这是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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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这么多年过去，我看到官员和媒体沟通的水平越来越高了，这就是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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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言人需要提前准备，而准备的信息需要有意义和价值，回答简洁有条理，不要废话和官话，要用讲故事的方式来进行发布”

这是一个天空很蓝的北京三月。穿着皮夹克，戴着红围巾，骑着自行车，神态放松的CNN前驻华首席记者吉米·佛罗克鲁兹出现在成都商报记者面前。

对于他来说，这是过去30年时光中难得的轻松3月。过去的每年3月，是这个驻华记者一年中最忙的时间。那时候，吉米的三月主题词叫做“两会”。

30多年前的3月，吉米骑着自行车在天安门附近转悠，打听两会的开会时间。时光穿梭30年，吉米在参加过的16次两会总理记者招待会上，获得了很多提问机会。

“这是一个逐步开放的过程。”吉米说话时，露出一丝微笑。

80年代的“两会”

他曾经骑着自行车跑去人民大会堂周围，观察车辆是不是多了，人流是不是多了，来推测会议是否召开了

1971年，20岁的吉米还只是一名普通的学生，来中国做一次短期的交流学习。没想到，中国成了吉米的第二故乡。1982年，吉米成为美国《时代》周刊的驻华记者。

吉米清晰地记得，上世纪80年代初开全国两会，他连会议什么时候开始什么时候结束都不知道。没有报道两会的证件，他曾经骑着自行车跑去人民大会堂周围，观察车辆是不是多了，人流是不是多了，来推测会议是否召开了。那个时候他们需要凭小道消息，找朋友分析，找人来核实。等到新华社发布消息之后，才好写稿。

1985年左右，吉米可以拿到记者证报道全国两会了。这对他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惊喜。尽管，当时他只能够出席开幕式、闭幕式以及总理记者招待会，但对吉米来说，这是让他更近距离观察和报道中国的机会。

“我们那个时候还专门带着望远镜，去观察主席台上的人，比如谁坐在哪个位置之类。”和今年全国两会注册有数千名外国记者不同，当时注册的两会外国记者只有200多名。证件也非常简陋，吉米说，就是一个很小的证，贴了一张小照片，写着名字和媒体名称，查验证件时都是全靠肉眼认。

吉米报道了中国33年，对他来说，一些变化慢慢地发生着。最早参加外交部的新闻发布会，发言人到场念完发布词就离开，没有给记者们提问的机会，想要近距离和部长级官员交流更是难上加难。

“现在报道两会，基本每天会有各种发布会，媒体和官员交流越来越容易，这是进步。”吉米说，全国两会最早开始的部长新闻发布会，就是外交部的新闻发布会。他参加的第一场外交部长发布会，是钱其琛主持的。那个时候，已经能畅快地提问了。

90年代的“两会”

“除了开幕式、闭幕式，单独采访的代表和委员越来越多”“当年采访的全国人大代表，就是浙江如今赫赫有名的民营企业家鲁冠球”

在吉米的驻华记者生涯，参加过16次总理记者招待会。差不多一半时间，他都获得了提问机会。

2014年的总理记者招待会，吉米获得提问机会。当时，马航MH370失联事件刚刚发生，吉米的问题就和搜救以及海外中国公民安全有关。当时他得到了坚定的回答：“只要有一丝希望，我们绝不放弃搜救。”

在此之前，吉米还曾向多位总理提问。“发布会都要实况转播。”吉米说，他在准备提问总理时，会尽量选择总理这个位置更适合回答的问题，而不会准备一个市长、局长就可以回答的问题，会更宏观一些。而提问的方式，会礼貌且能被接受，不会令人尴尬。尖锐敏感的问题，他同样会提。

从上世纪90年代开始，除了开幕式、闭幕式，他单独采访的代表和委员也越来越多，关注的热点问题也更多。

“那时我还采访了来自浙江的一个个体户代表，后来专门跑去浙江转了一圈，关注这个当时的新兴群体。”吉米口里的“个体户”，就是如今的民营企业家。而他当年采访的那位全国人大代表，就是浙江如今赫赫有名的民营企业家鲁冠球。

在吉米看来，中国在当时的经济体制下，允许个体经营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突破。而这样的突破对他以及很多记者来说，都是新闻富矿。

2016年的“两会”

“我看到官员和媒体沟通的水平越来越高了”“现在，更多部长在‘部长通道\’前，无须被拦，就能主动接受采访回应热点问题”

采访过很多官员的吉米，曾经受国新办的邀请，给一些部委和省市政府发言人上过三四堂培训课。那是时任国新办主任赵启正对吉米做出邀约，他也因此成为第一个培训中国高官的外国记者。

对于当时授课的内容，吉米仍有印象。发言人需要提前准备，而准备的信息需要有意义和价值，回答简洁有条理，不要废话和官话，要用讲故事的方式来进行发布。毕竟，媒体记者报道也是一个讲故事的过程。发言人还需要对不同媒体的特点进行了解，什么样的信息适合平面媒体，什么样的信息适合电视媒体，什么样的内容又适合周刊或者杂志。

“至少这么多年过去，我看到官员和媒体沟通的水平越来越高了，这就是变化。”

2015年初，当了多年驻华记者的吉米退休了。他开始通过看电视来继续观察他曾经参与了30多年的两会报道。

今年，部长通道的规范化，给了他一些意外的小惊喜。吉米记得，几年前，人民大会堂并没有“部长通道”，记者们扎堆寻找采访对象，有些记者为了不漏掉新闻，只要看见有人围堵，不管被围堵的人是谁，也会凑过去。在通道上拦部长，在走道上偶遇高官，都成为当年的常规做法。

而现在，更多部长在“部长通道”前，无须被拦，就能主动接受采访回应热点问题。

中国已经被吉米视为第二故乡。这个已经当爷爷的老人说，他还会继续呆下去，继续关注在中国发生的一切。

（成都商报首席记者 赵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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