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NN首席记者的两会观察 尖锐问题更能显出发言人的高明

吉米·弗洛克鲁兹

64岁的他是CNN前驻华首席记者，33年CNN驻华记者生涯，被誉为最懂中国的外国记者，也是至今中国两会新闻发布会提问最多的外国记者。刚刚退休的他，见证了中国近半个世纪不断前进的历程。今年全国两会期间，由报道者和参与者变成资深观察者的他，在本报的专栏上，以特殊的视角来看中国一年一度最受关注的政治盛宴。

我退休已经一年了。今年不再参加两会报道。但这并不代表我不关注中国两会。比如今年政协新任发言人王国庆的首秀，我也在电视上看了。

全国两会第一次对外国记者开放时，我参加了。那个时候机会没有那么多，甚至没有发言人。新闻发言人制度是逐步建立的。

我也还记得，1998年朱镕基总理刚刚上任举行新闻发布会，我作为外国记者提了第一个问题，那让我印象深刻。

两会的新闻发言人，我经历了很多任。我在发布会上提过不少尖锐问题，但我也并没有被打招呼说敏感问题不要提。在面对尖锐问题时，发言人正面回应更能显出他的高明，不管对于权威还是形象都是加分，有好处的。

其实我的提问，虽然尖锐，但绝对严肃，是经过长时间思考的，不是即兴的，会在脑子里笔记本上反复地推敲，会尽量提一个不会太长，但能让发言人发挥的问题。一个有分量的问题，才能获得一个有分量又有新闻价值的回答。

我经历的新闻发言人，赵启正是印象很深的。他语言简练，但总是能说到一些比较有意思的事情。他善于谈话，也善于辩论，即兴就能有回答问题的方式。新闻发布会这样的场合，需要自信，掌握政策，又能掌握各种各样的话题，更重要的是能不能表现一种温度。赵启正经验丰富，因此很自信，不慌不忙，也能看出回答问题不是背台词。我在对他提问的时候，从来不会提前沟通，他不需要，因为什么问题他都可以回答。

全国人大的新闻发言人傅莹，也是一个出色的发言人。

2013年，傅莹第一次担任全国人大的新闻发言人，她给了我一个提问的机会。我们是很多年的老朋友，大学时代就已经相识。傅莹当时这样说：“举手的人很多，我想请一位老朋友提问，因为我们好久没见了，希望你的问题客气一点。”

我的问题是有关政治体制改革的。当然，我也没有提前告诉她会问这个问题。我和傅莹有私交，而她作为一个发言人，也不止一次，邀请我和其他外国媒体记者沟通交流，这是应该提倡的做法。一个发言人，不应该仅仅在台上和中外媒体沟通，也同样应该在台下，在各种场合和媒体沟通。傅莹和媒体记者沟通，并不光是因为要准备发布会，而是长期的工作，她了解媒体关心的问题和题目会集中在哪些方面。这是一个很好的做法。

虽然我是傅莹的朋友，但我并不会因此嘴下留情，这是职业精神。我们有过这样的训练，这个并不难做到。私交归私交，但在新闻发布会这样的场合，就是两个职业者的碰撞。台上是发言人的工作，是发言人的职务。就如同记者是我的工作，是我的职务，这个不能混淆。

中国的两会，我会继续观察下去，这是我的职业病，改不了。

CNN前驻华首席记者吉米·弗洛克鲁兹口述 成都商报首席记者赵倩整理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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