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走的路虽远，但我们不怕——走近成都漆器厂的“80后”“90后”们

一座上世纪70年代的小院子，一栋井字形结构的三层砖楼，几个一米多高的大瓶子旁边挂着“成都漆器”四个红色大字的牌子，这就是成都漆器工艺厂的全部家当。如今的成都漆器厂有30多名职工，其中大部分为“80后”、“90后”，这批年轻的工匠们，热爱漆器，也热爱现在他们正在做的事。

深厚的底蕴等待世人知晓

成都漆器有着3000多年的历史，与北京漆雕、福州漆器、扬州漆器、阳江漆器并列全国五大著名漆器，以雕银丝光、雕花填彩、雕漆隐花、拉刀针刻（三雕一刻）等传统特色技艺著称。2006年，“成都漆艺”被收入首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成都漆器工艺厂作为成都唯一的漆器厂，却似乎被岁月掩埋，如同这坐落在市区的厂房，被淹没在浩瀚的城市中。

成都漆器厂是1954年成立的，几经周折，于1974年修建了如今这座厂子。厂长王岳峰对今年的销售额很乐观，“虽然去年我们的销售量有点寒酸，但今年的预期是比去年翻四番。” 王岳峰觉得成都漆器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因为四川处于全球漆树产区的中心地区，在漆器行业内有一句话是“百里千刀一斤漆”，可见大漆来自不易，因此成都有着天然的优势做漆器。此外，成都的湿度、温度也很适合做漆器，因为漆器喜“阴”。

记者走进成都漆器厂，进门第一感觉就是“老”，那种“上世纪工业范”的年代感扑面而来。走上二楼，东西就多了起来，先是来访者必定参观的漆器展厅、然后有两个房间就是漆工和装饰工工作的髹漆车间和装饰车间。几乎所有的漆器就是在这两个车间制作完成的。成都漆器厂所有的漆器产品都是全手工制作，从所用的大漆到最后的设计、髹饰都是在工人们手中完成的。

车间里大部分都是年轻人，每个人都在自己的工位上忙碌着。他们并不是流水化作业，虽然每天从事的工序就那些，但每一天都是不一样的，因为每个漆器都是不一样的，它们有自己的生命和灵魂。

从家庭主妇到独立漆工

在来到漆器厂之前张惠在家带孩子，如今她从全职妈妈变成了有自己事业目标的女职工。1987年出生的她，接触漆器已经四年多了。“我是跟着我师傅学的手艺，学了三年多。”如今张惠的师傅已经退休，而她也可以独立完成工作一年多了。

张惠每天的工作大概可以概括为“三灰三磨”，也就是“粗灰、粗灰干磨、中灰、中灰干磨、细灰、细灰水磨”。此外，做漆器还有揉漆、裱布、底漆、底漆水磨、中漆、中漆水磨、银片雕刻等工序。见到她时，她正在裱布，就是用有经纬交叉的白布，把胎体边缘裹上布，利用经纬的拉力避免磕碰造成的损伤，防止开裂、变形。

张惠手中的木胎最开始是没有颜色的，经过工匠们的一共24道工序的付出，历时几个月才能成为最终的精美漆器。

爱你本真 所以甘为漆工

今年27岁的陈申健，从22岁开始就做漆器设计，学三维设计出身的他，为了漆器从唐山来到了成都。

做漆器的漆是土漆（行业内叫大漆），是从漆树上直接采下来的纯天然的，其气味微酸，形态为固体。几乎所有人都会对这种生漆过敏，长所谓的“漆痱子”（业内称被大漆咬了），也就是身上各个部位长红点点。长了漆痱子的部位会奇痒难忍，甚至不能入睡。严重的会起水泡，不过水泡消失之后不会留疤。而且这个过程是反反复复，也就是说即使过了过敏期，同样会长漆痱子。一般人过敏期在一个月内，有些则会长达半年之久。因此，很多人会在这期间选择放弃。

而陈申健的过敏期持续了半个多月，但他觉得不经历这样一个痛苦的过程不算是入门了，所以他坦然面对。同车间的张惠是双手带着手套工作，而陈申健只有几个手指头带着透明的手指套。

记者见到他时，陈申健手上的这款漆器是一个银杏叶+贝壳的盒子，他小心翼翼地用手抚摸着它们，用帕子把他们擦洗干净。他正在做的工序是变涂，所谓变涂就是用漆堆起一定的高度，再刷漆。刷漆这个步骤讲究速度和力道，大漆干得快，涂刷的动作需快速而均匀，如果没有掌控好节奏，容易在漆的表面出现皲裂的颗粒，则要等待大漆阴干后铲掉重刷。

想设计有现代感的漆器

李如斯是一位“90后”，成都人，学平面设计的她已经在成都漆器厂工作4年多。“以前在外面上班时会觉得很迷茫，不知道自己年纪大了以后该做什么。”李如斯说她之所以来到漆器厂是因为她终于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李如斯手上拿着的虞美人花瓶市场价大约在1万多元一个，她主要负责雕银花丝、撒粉、贴螺钿（贝壳的壳）、丝光、晕染等工序。她小心翼翼地雕刻，因为一点点的失误都有可能导致一切重来。“尹利萍老师是国家级非遗传承人，是一个要求很严格的人，她要求我们每个人都要追求完美。”在尹老师的影响下，李如斯也对手上的漆器有求很高。“我转动这个小碗给你看，这上面有一些打磨时留下的痕迹，虽然一般人看不到里面的瑕疵，但是内行人仔细看就会看到。”

闲暇之余，李如斯还会自己摸索设计一些漆器，虽然都是半成品，但她觉得很有成就感。“我个人更喜欢做一点的、具有现代感一些的东西。”李如斯希望自己有一天可以设计出好的漆器。

一切都还来得及

65岁的省级非遗传承人、省工艺美术大师李杨平进成都漆器已经40多年了，干了8年的漆工，又做了30多年的管理，如今她依然在成都漆器工艺厂传业、教徒。关于传承人断代的问题，李杨平觉得一切还来得及。

“我们漆器厂没有现成的年轻人可以招，都需要我们自己来培训。而且干这行工资不高，却要耐得住寂寞、静得下心，所以来来走走的人很多，如今只留下这些年轻人。”李杨平觉得漆器这个行不好学，大漆过敏这一关很多人就过不了，所以从刚开始的50多人入厂，由于种种原因到如今只剩下20多个。

虽然困难重重，但李杨平对于传承还是很乐观，因为现在的年轻人有文化，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来，也知道这行的重要性，“他们知道自己是传承人，而不仅仅是工人。”李杨平觉得现在环境好了，以前她觉得做这行有点自卑，因为地位不高、挣得不多，“以前我们就是手艺人，是匠人，地位很低，所以我们的子女几乎都没从事这行。”如今国家重视，这行的地位已经得到了肯定，所以年轻人没有这些担忧了。

6月10日，第六届中国成都国际非物质文化遗产节即将拉开序幕，期待这些古老的艺术能够绽放新的光彩。此外，对成都漆器感兴趣的市民，也可以去现场体验漆器DIY。

本报记者 陈秋名文/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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