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俊凯(成都)
杜甫草堂去过多次,每一次,我都心绪难平,都为杜甫的遭逢有几分难受。尽管壁上存留了那么多人的赞美和歌颂,尽管千载之后还有那么多人在草堂内外徘徊和寻索。我的内心,仍是在苦楚、悲郁、怨望、恚恨中想着杜甫,想着文化与文人的悲怆与悲戚。
在大起大落的历史进程中,纯粹的文人其个体生命往往不被重视,他们都无缘政治变革进程,只是闲游在进程的边缘写写诗文,发点牢骚,把几分情愁借酒发挥。他们扮演了旁观者和看客的角色。查一查历史和轶事,文人,尤其是伟大的文人,差不多是在以后的漫漫岁月中才被人发现和叫醒的。当然,这之中还有不少的伟大文人仍旧被人疏忽,被人忘记,成了文化史上永远的坟茔,一朵文殇。这就是对文化或者对伟大文人出现的时代忽悠。
中国字,“文”字的笔画只有四画,太少,少得几乎有些瘦骨伶仃。而“官”而“吏”而“将”而“帅”等一批“高级”的词,似乎笔画都很多,多得有些肥胖和臃肿。从字体可见历代文人注定了是属于清瘦单薄的,他们的脂肪受不了歧视的一再疏远和历代就有的精神放逐,经受不了自然的风雨洗礼,他们甚至穷到了寄人篱下。杜甫就是如此,他太穷了,尽管他也领会了“穷则独善其身”。但如何独善其身呢?也许精神层面还可以弄些自慰,去写写他的感悟,写写他的关怀,写写他的忧愁忧思,将百姓黎民的遭遇和苦痛,甚至连那非人的种种,也一并写进他的诗中,偶尔心情稍好,还可以抒发一下何处是酒家的暖色情怀。但真正面对狂风撕破他的小小茅屋的时候,诗人就感到了物质的困厄,呈现了诗人站在风中任风肆虐的意境。这时,像杜甫这样的宝贝便成了世间的“傻子”和“神经病”者。捉襟见肘,斯文扫地。文化的悲咽便开始凄风阵阵,尤其是朔风北来,文化便被结成冰,在冰冷骨寒中成了文化雕塑,他无法独善其身了。这个时候统治者过问了吗?也许那号称旷世繁荣,世界领先的大唐,天子皇儿们大概还在斗鸡戏蝈蝈,忘了杜甫,忘了他的诗,忘了他负载的文化意义。
杜甫来到蜀地,是生活迫不得已。不知他是因为蜀中五谷才来的,还是来写他心中的诗的?反正他与唐朝两次来蜀避难的皇帝走在了同一方向上。只是后来的两位皇帝都原路返回了长安,重新开始他们皇城里歌舞升平的节奏。而杜甫则滞留蜀中,留在了他写诗的旅途。如果说,他十分留恋蜀中大地的一草一木,那是天大的鬼话。蜀中之所,除了大米还有什么让他留恋的?那位友人,仅仅是帮他修葺了几间茅屋,他会因他而留下?恐怕也是鬼话的成份多些。如果说,杜甫是为文化而留在蜀地,这还多少有些让人信服。这,从他在蜀中完成了他大部分的诗歌“创作”可以证明。其实,很多书籍都认为杜甫在蜀地创作了诗篇,我认为那是不确切的表述,那应该是写作。杜甫没有足够的财富,让他能静静地在院子里,暖着阳光,吸着清新的空气,啜着盖碗茶构思,然后创作。我敢说,杜甫嗅不到清新的空气。因为他的心仓堆积的全是苦难、妻离子散、流离失所、战争烽烟、大风大雨,总之,是人世间的所有悲情,所以,清新的风、温润的雨、花开花香、精美的相思、温情的重逢等自然和人世间所有美好的意境,都进不了老杜的审美层面,都只在他的心窗之外等待,永久地等待,海枯石烂般等待。
杜甫虽不是神仙,可他也不是凡人,他是伟大的文化使者,有人说他是诗圣。他自然清楚被时代进行文化放逐意味着什么,他一路走来,几千年的文化乳液一而再、再而三地从思想上流过,浸润了他的骨子,文化的细胞早已钻入他的血管,开始在全身活跃起来。他因文化而兴奋,不停地进行写作。他的写作,在他还活着的时候,他并不明白:他在为文化的演绎过程做着什么;他更不明白:他不如今天的作家、诗人、文化学者等诸般人士,因为写了一点小说,写了几首小诗,做了一点学问,而断言自己会在文化史上有一席之地,会不朽的。在这点上,老杜真的有些愚钝,不开窍,不敢大胆的假设,不知道自己在蜀地的那么多诗会让人扼腕而叹,会让那么多的人当着学问研究。
(作者系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西南作家》杂志编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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