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惠祥(龙泉驿)
我的故乡,早已成为喧嚣的城市,不再是泥墙小青瓦的院落、弯曲泥泞的小路、泥土芳香的田野。看不到田间农民劳动的身影、炊烟缭绕的农家小院,听不到蛙声蝉鸣的禾田树林、牛背牧童的悠扬笛声。
昨夜,我忽然梦到了故乡已消失多年的那口古井和那棵老树。
1960年代,我出生在金牛区原圣灯公社踏水大队,那是一片浅丘。在谢家祠竹林盘的后面,另一座谢家院子前面的低洼处,有一口古井,旁边有一株老树——皂荚树。大家都不知道古井有多久的时间,不知道皂荚树有多大的年龄。
那口古井,是两个大院唯一的饮用水。井有十二三米深,将一根细长的杉竿,用粗麻绳吊在高高的皂荚树大枝上,粗的一头离树枝较近,还捆上一块大石头。另一头较细,离树枝较远,顶端用麻绳系着一条长长的竹竿。
在竹竿下端较粗的一头,掏一个小孔,将水桶上的细麻绳穿过而套牢。皂荚树像一位巨人,伸出它有力的长臂,不停地帮助人们,人们轻轻地将井水一桶一桶地提起来。
皂荚树的树干要四五个人手牵手才能围住,估计有千年的树龄了。冬天,树上结满的皂荚,被大人用竹竿打下来,洗被盖、床单、蚊帐等。
井水取之不尽,用之不完。记得我两岁多时,母亲一只手牵着我的小手,另一只手提水桶,装着要洗的衣裳,穿过那一片竹林盘来到井边。
母亲先将我安排到井边不远的一块大石头上坐着,叮嘱我不许乱动。我看见母亲熟练地将水桶上的麻绳穿过竹竿的小孔,将水桶套牢后放进井口,再用劲不断换手,将竹竿往下按。看到杉竿快挨着井口了,母亲又双手轮换地将竹竿往上提,一桶井水就被提了上来。
我看到白花花的井水,顿生好奇,觉得井底一定有什么奥秘。大人逗我玩着说,井下有一条水龙王,头伸向大海,我们在水龙王身上开了一个洞,井水是水龙王从大海那边吸过来的海水,所以井水取之不尽,用之不完。
待我稍长大一点,对井底奥秘的兴趣越来越浓。一次,趁母亲不注意,我壮起胆子,慢慢爬到井边,双手撑在井圈,将头伸向井口边,想看一看水龙王是什么模样。
结果一看,井下也有一个八角形的井口,有一个小人头的影子在那里晃动,我对大人讲的故事便信以为真了。那个年代,家中没有镜子,也不知道那是自己在井水中的倒影。
井水十分奇怪,冬天热气直冒,洗衣裳、被盖等不冷手、不冻手。夏天喝上一口井水,清凉甘甜,沁人心脾,永远难忘。
故乡的古井,故乡的老树,陪伴我度过了天真的童年。皂荚树一年四季,无论寒冬腊月,还是酷暑夏天,始终像一位忠于职守的哨兵,不畏天寒地冻,不怕日晒雨淋,不顾风吹霜打,终年坚守岗位。春发新芽,夏穿绿衣,秋结皂角,冬迎风雪,季节交替,年复一年。
我一年一年地长大,进学校读书识字,到考进大学离开家乡。故乡那棵古老的皂荚树,仍然屹立在那里,成为我心中的偶像。无论是学生时代的寒暑假,还是在外地工作回家省亲,每次回家,我总要绕道去看一看那口古井,望一望那棵参天大树。
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是否渐渐忘记了那口古井,忘记了那棵老树?
1990年代初,母亲忽然来信告知:因城市发展,家乡全部土地和房屋将被征用。那晚,我第一次梦见了那口古井,梦见了那棵古树,它们的命运让我十分担忧。
那口古井在城市建设中消失了。那棵老树由园林部门作为古树加以保护,制定了移栽方案。园林单位提前半年,为皂荚树断掉大根,锯掉部分树枝,在伤口处涂上保护剂。
老树乔迁那天,我特意赶回老家,与父老乡亲一起目送老树迁到在不远的绿化小广场安新家。但老树像一位刚从医院出来的老人,萎靡不振,很难看到它昔日的笑意,更难看到它开花结荚的丰姿,它的命运成为我心中永远的牵挂。
前年,我又接到母亲电话说,因城市汽车太多,道路堵塞,政府将绿化小广场去掉。我的心怦然跳了起来,那棵皂荚树的命运让我夜不成寐。
园林部门为其使用高科技产品,为老树用草绳缠绕保湿,树干上吊针输营养液,但最终,老树在新公园内寿终正寝,没有起死回生的奇迹。
新闻推荐
11月19日,网友“成都九妹jm”在财经投资网站雪球网发表了一篇《京东到底有多少真实用户?千万级别账号水淋淋的被售卖》的文章,称存在多个京东账号销售平台,今年7月至9月“成都九妹jm”经手了...
成都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成都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