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养故乡（组诗）

◇赵剑锋

雪花怕冷

雪花怕冷，卸掉身体多余的部分

甚至可以不保留六个棱角

靠在一起，抵御来自外界的冷

也抵御来自内心逼出来的冷

雪花怕冷，喊来更多的雪花

挨在一起，相依为命

只要太阳不出来

他们就会声势浩大地歃血为盟

团结起来

蒙住大地的头

让它吓得脸色苍白

喘不过气来

遇见一条干涸的河

我遇见一条有气无力的河

他曾经是河，现在是沟

光怪陆离的石头开始出人头地

这里的河水跑丢了

留下一个烂摊子

等相依为命的山风收留

我要把这条濒临死亡的河流捡起来

沿着顺时针方向

使劲拧

直到拧出雪白的浪花

投放在波涛汹涌的形容词里面

生养鱼虾

种养故乡

船家子鱼

以船为家的人

一条网，张开就是漏风的生活

每当夜幕降临

船家就在船头支一口小锅

点燃昨天没有燃尽的树枝

构成渔火绽放的必要元素

腊油治锅，腌菜打底

舀一瓢河里的水

剖一条河里的鱼

吃一口嘴里的香

鱼站在锅沿满眼泪水

绝望的神色，像走进火场的英雄

望一眼相依为命的水

水在绝望的时候

望一眼相濡以沫的鱼

船家用河里的水，煮河里的鱼

其他的鱼和其他的水

一边划动一边流泪

我陪船家在船头坐着

喝几盅酒压压惊

生怕吃着吃着

有一条大鱼蹿上来

站到餐桌边

与我们理论

皮影戏

褪尽骨头

它还活着

穿起一具具皮囊

在人间游走

有的影子替你说话

有的影子替你走路

有的影子替你表情达意

有的影子甚至替你搞垮一座江山

甚至陷害一个美人

每一个流亡的皮影都有名有姓

每一个隐秘的皮影都有头有脸

皮影的体内都住着一个大师鲜为人知的曾经

影子，如影随形

我看见所有人的影子重叠在一起

我看见自己的影子也在迅速加盟

一出戏结束了

影子连同皮囊一起打包带走

这场景，更像是

一群影子与皮囊在逃命

作者简介

赵剑锋，男，诗人，作家。现居成都。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曾在《诗刊》《星星诗刊》《诗选刊》《诗歌月刊》等国内五十余家报刊发表诗歌、散文三百余首（件）。著有诗集《剑照偏锋》、《剑煮红颜》等多部专集。多次荣获国内诗歌大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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