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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乡记忆?曹其明

来源:池州日报 2018-11-27 08:30   https://www.yybnet.net/

我十九岁离开家乡出外生活,三十多年来无时不牵念家乡的过往今昔,这种几近固疾似的牵念,我想,应当是根植于我内心对她的热爱。

我的家乡在陵阳,位处九华山东麓,是青阳县最南端的一个镇,也是由江北进入皖南山区的门户。如果把青阳县地图比作一个斜躺着的人,横亘于头顶的就是那条绿了又黄黄了又绿的长江南岸,陵阳则好似青阳县的一双脚——一双直抵皖南山区腹地的脚。

开门见山说的就是陵阳。山区植被好,水系丰沛。密密绵绵的小河小溪不啻于人体丰富的血管,滋养着寄于这片土地之上的村庄,田畴和生灵万物。陵阳河是境内唯一的一条大河,因屈子南渡,风流煊赫两千多年,今天人们也习惯称它为诗河。

水对于南方人而言是不可或缺的,陵阳人更是喜欢把家安置在小河、小溪的边上。家门前有一条河是所有主妇们的幸福,水是家庭主妇们最值得炫耀的宝贝。来客了,主妇们自然不忘要自豪一番:“我家的水好,河就在边上”。你看,水在主妇的眼里把它宠成“我家的”了。女人的这种炫耀是有道理的,谁家少得了一日三餐浆洗淘涮呢?而与这些细碎的日常生活最密切相关的也就是那些辛勤的主妇了。那些爱叽叽喳喳喧闹的小嫚妮、小媳妇要是见到一汪好水也少不了要一惊一乍:“哇——这清汤汤的好水,洗衣服正好呢!”这就是不当家的姑娘与小媳妇的取向,她们在意的是自己能否穿出一身干净整洁衣服来,否则就没有“出相”,也就是没有出门人应有样子。爱干净的人都知道,没有清澈的流水是洗不出出色的衣服的。夏天的时候,孩子们更是不管不顾地光着屁股一心扑到河里、溪里打水仗,捞鱼虾。阳光下的水珠子能让孩子们拥有童年最绚丽的色彩——有着珍珠一般的晶莹剔亮,也有彩虹的五光十色。互相追逐的孩子会拼命地把水花激得很高,让它四面飞溅,洒在堤岸上的就“噗突突”扬起一圈白色的尘烟,一泡一泡的。更多的是落在水面上,哗然一片,之后就喧起一河更大的声浪。村子大了人们也会嫌去河里还不够方便,于是便开沟筑渠,凿通每一条巷道,将水引入村中,这就是明渠了。村中有了明渠,洗个菜、淘个米自会更加地方便。每家门前的明渠旁都有个石铺,淘洗,也就是出门弯下腰的事。有这样结构的大村子在陵阳可数得上的自然也不在少数,如谢家村、杨梅村、所村、里茅山,当然也还有我还不十分了解的大村子。

一些山边庄屋,也就是住着三两户人家的小村子,或是地势高河流不能通达的地方,人家也要找个低洼处,掘一口井,筑一口池塘。池塘里会种些莲藕或菱角,风吹稻花香的时候,村边、屋角少不了会有一阵一阵的莲藕与菱角的清香来刺激你的嗅觉。只是那清香中有时也会伴有一丝鱼儿的腥味。至于那腥味人们心里是有数的,是主人家心里秘而不宣的暗喜,那是新年佳肴的储备。这时外乡人会说,“你们陵阳人真会过日子”。塘边一般有一两棵柳树,丝丝缕缕的柳枝立在塘埂上,像面坊里晾晒的挂面,垂挂着。起风了,柳枝起起落落地乱舞。起起伏伏的柳枝稍不留心便跌落水中,也就是蜻蜓点水的份量,足够了,一圈一圈的涟漪就传递出去。闻讯而来的小鱼突地跃出水面试图咬住那些落水的枝头,结果弄成一池的碎波。有时,塘边也会是一两株乌臼,秋天到了,有清透的蓝天作底子,霜打过的叶子变得黄灿灿、红艳艳的,这温暖的色彩恰好使微凉的空气变得异样的清朗。而这些都称不上是这方山水的主角,它们只不过都是这大地上的陪衬,真正的主角是那浏亮的瓦檐和瓦檐之下欢腾的人语以及屋舍旁的鸡鸣犬吠。

水对陵阳的女人来说意义还不止于这些,旧时的女人们还喜欢在自己的头上别一把梳子,如同别处女人头上的簪子。山里行走、干活难免会被路边伸出的竹枝、柴桠钩钩绊绊,絓着衣服,扣子散了;絓着头发,头发就乱了。山风也时常耐不住寂寞,“呼噜,呼噜”一阵阵拔地而起,一垄赶一垄,一冲撵一冲地呼来喝去,明明齐齐整整的头发结果被它吹得发散丝乱。这时女子不得不取下梳子,当然,也不忘捎带上一句“这鬼风!”然后找一处清水,悠然而踞,再用梳子蘸些清水抿一抿也就好了。这是一种朴素的爱好,也是陵阳的女人们为什么总是清丝丝的原由,她们是最懂得如何让男人对她们产生爱惜的。至于那些欢蹦乱跳的小嫚妮则随性烂漫得多,根本不用顾及那样多的细节。青春就是她们的资本,好比山间葱翠的绿叶,碰一碰都能滴出水来,哪管什么姿态,怎么样都是惹人喜爱的。

陵阳人除了所有山里人的纯朴、厚道,还十分地谦逊,那些满嘴跑火车的人常为人不齿,那是海盖。海是不会有盖的,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了,是说那些吹牛皮的人。陵阳人爱把自己说成乡下人。有客问:“仙乡何处?”他们自会谦恭地回答:“山旮旯里的”,抑或“山壳笼的”。山旮旯也好,山壳笼也罢,那可不是单纯在表明自己的现实生活环境,更是表达自己没什么见识。这种不枝不蔓,低到尘埃里的做人说话方式也算是积习难改了,一辈一辈传下来的。这也是我几十年来凡事都不敢说一句满话,生怕能力不济让人笑话,唯有做事的时候不敢有丝毫的轻率。其实,历史上陵阳作为县治治所历时八百三十余年,怎么着也算一方山水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又是南来北往香客、商旅的交通枢纽,少不了也会得些过人的智慧与见识。也许正是这种智慧与见识,给予陵阳人以“低头做人,抬头做事”的勇气与底气。

我的胞衣之地在陵阳街正东面的山陬里,一个叫乌家垄的地方。与乌家垄同属一个山间盆地的村子还有老光嘴、宁家庄、平山下、大元里,上文村和里茅山,大元里有三个,分上中下,村子是一个挨着一个分散在山的褶皱里。一望无余的是平田,菜畦和蜘蛛网一般曲折陌路,以及亭立平畴之上的乌臼。鸡鸣声、犬吠声、牛哞声,呼孩子,骂丈夫,劈柴,敲棒子,各种各样的声响搅成一钵浆糊,把村子与村子紧密地联系成一个整体。田畈中间有一条清亮的小河,远远地自东冲岭悬泻而下,滋润着一河两岸。这应当是农耕时代最隐逸安稳的景象了。

乌家垄很小,只几户人家。虽说“山不在高有仙则名”,偏偏乌家垄历史上没出过什么大人物,这个地名也只能为当地人专属了。不过在青阳县的地图上还是能找到它的,这说明它的存在是有一定的历史根源。乌家垄像一个咽喉锁住乌垄冈,成为河里一河两岸七、八个村子与太平永丰、岭下苏家上陵阳街的必经之路,算是“要冲”了。既然是要冲,自然就有要冲的热闹,人来客往,口渴了讨水的,问路的,走累了歇脚的,都少不了要坐下来歇一歇,说说山里山外的事——东家娶媳妇,西村嫁女儿,讲个笑话,逗个乐子,从早到晚喧嚣声就这样断而不绝地在平旷的山窝子里回荡。毗邻百来步的邻庄有个爱热闹的妇人,喜欢与男人开些不荤不素的玩笑,于是这个“路嘴”上的小村子反倒比别处更显得热闹,有爱开玩笑的就说是“小上海”。这个不甚恰当的比喻可不能当真,权作乡下人的自娱。

里茅山是河里的大村子了,当地人也称茅山里,一族曹姓夹几户外来杂姓。山里人厚道再一次在这里得到显现,大家一样和气,跟一族人无异。里茅山人丁兴旺的时候人家与人家之间都是清石条铺出来的通道,屋檐连着屋檐。那些坚硬的青石条在经年累月的脚步踩踏下也变得光玉玉的,是夏天孩子们最喜欢亮脚丫的地方。周边的山岭上也有不少的石磡、石碓、石屋基,口耳相传下来说是隋时先民的遗迹,当然这也只是一个遥远的传说。现在村里的年轻人大多在外谋生,或搬到不远的镇上安家,剩下来的多为老人和孩子,人口的稀落与村庄的凋敝已成不争的事实。村中尚存一些明清时的马头墙、石板巷和隐约的明渠暗沟,完好的徽式建筑也有三两座,大多则是风烛残年的残垣断壁,尽管这样,昔日村子的恢弘与徽韵建筑的气派依然照见。

近闻我的胞衣之地至里茅山河里一带要搞文化旅游开发,这应是一件不错的事情,或许这正是里茅山及河里一片再度兴盛的契机。留住那些古老的记忆,让更多的人分享它的美丽与过去终归是一件好事。可忽然又听说,开发的里茅山被衍变成“礼貌山”和“里山”,这多少令我产生费解。在我看来地名文化应是历史文化的一部分,每一个地名的背后或多或少都有着很深的历史渊源和历史记忆,怎么能随意地改头换面呢?我们生活的这块土地每天都在发生着变化,如果连它固有的名字都丢失了,那这地方以后还是我的家乡故里吗?我不希望我们成为一群迷失在故园土地上的原乡人。果真有一天在所有的典籍中再也看不到那些曾经为我所熟悉村庄地名时,那该是何等的失落?那些曾经流传在这方土地上和历史典籍中的人情、风土和故事,也终将风化成零星的碎片,淹没在滚滚红尘之中。

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陵阳不叫陵阳了,那陵阳还能称其为陵阳吗?所以,里茅山只能是里茅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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