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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包干”已经35岁了,与以往每年都快进入欢庆节点不同的是,我第一次没有在父亲长吁短叹、欲言又止的落寞神情中度过自己的惶恐。这个几十年来周而复始的揪心场景,终于随着2012年12月8日下午88岁高龄的父亲的离世,变成了压在我心头无法求解、难以释怀的一个谜:作为中国农村改革第一村的时任县长,父亲为什么会在每年的这个重要时节,出现如此巨大的情绪落差?在整理父亲的遗物时,我似乎从中找到了答案。
父亲保存的诗词书画、资料书籍很多也很零乱,惟有与“大包干”有关的林林总总,被他精心整理好锁在了一个不容许任何人触碰的书柜里,经过百遍千遍的梳理之后,我不禁要问天堂里的父亲:是委屈让您无助落寞、是党性使您三缄其口吗?
父亲是在1978年初到凤阳担任县委副书记和县长的,“18颗红手印”拉开中国农村改革的序幕正是发生在那年的冬天。我惊奇地发现,在父亲收藏的所有与“大包干”有关的资料中,1980年前后的重要期刊都浓墨重彩地介绍了作为时任县长的父亲,在倡导、支持“大包干”改革中所起的主要作用,而在此之后,父亲便不明原因地淡出了媒体与公众的视野。
我找到了一份父亲的当年手稿,这份手稿写在那份已收藏在中国历史博物馆中的《一剂必不可少的补药——凤阳县梨园公社小岗生产队“包干到户”的调查》著名报告上:“这个队是我叫他们包产到户的,什么时候出问题均由(我)负责”。据母亲回忆,在1980年5月底邓小平支持“大包干”的重要讲话发表前,关于“包产到户”的争论一直没有停止过,父亲甚至被调离凤阳“贬到”地区科委当了一名副主任。离开凤阳前的1980年5月7日,为了证明自己敢作敢当,父亲在那份著名的《调查报告》上留下了这段文字并作“感怀诗”一首:“忠言不畏喉边锁,直谏宁披颈上枷。怕见庶民成瘦骨,甘从头顶落乌纱”贴在了办公室的墙上。时任副县长秦言勇为了保护父亲,悄悄将这两份东西收起并塞到了父亲的行李中得以带回。尽管事隔不久,“大包干”随着中国改革总设计师邓小平的讲话而被载入中国史册,但作为冒着随时可能被处分风险、积极倡导与推动“大包干”的时任县长,父亲已被历史与现实遗忘。
关于父亲在“大包干”中的作用,还有一段重要历史资料可以佐证。那是1980年《安徽文学》第五期上刊登的著名作家江流写的一篇报告文学,文中特别提到,《一剂必不可少的良药》中在叙述这里刚刚“偷偷摸摸”实行责任制时这样写道,“小岗的事很快被公社发现了。公社觉得这个队太‘难缠\’,有点‘人心不足\’。这件事不久也被在农村工作几十年,饱尝过酸甜苦辣的县委主要负责人知道了。他深知党的‘规矩\’,更同情群众的苦衷。于是就告诉公社的同志说:‘算了吧,就让他们那样干吧!\’”文章接着写道,《调查报告》中“提到的这位‘在农村工作几十年,饱尝过酸甜苦辣\’把群众利益放在第一位,积极支持群众的首创精神,为改善群众的命运勇于承担起责任的县委主要负责人,后来我们听陈庭元同志介绍,他就是陈庭元同志的主要助手吉诏宏同志”。
行文至此,我突然找回了失去父亲后那久违的轻松,不知父亲若在天有知,能否也卸下您背负30多年的心灵重负,至少一直以来仰慕您、敬重您的儿女们如今已知道:您就是“大包干”背后的无名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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