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光蛋炒饭】 凭栏远眺

○贡发祥

蛋炒饭，一份早点而已，却让我尤为牵肠挂肚。在乎其味，更在乎其彰显了故乡的人情世俗。

江淮之间，丘陵纵横。南岗北平，口音差异甚大，实乃水土的缘故。这就是明光，我的籍贯，生于斯，活于斯，我想将来也会故于斯。离不开这儿，因为这里的水土已经构成了我的生命机体。这儿有无数的乡愁，每一物事于我都有因果缘由。民以食为天，显然风味之物必然都想纳入胃馕之中。明光有回味的地域特色食肴也不少，像蛋炒饭、小鱼锅贴、单饼等，但最令我魂牵梦萦的是蛋炒饭。

明光的蛋炒饭，像侠肝义胆的“老大”，出场很是排场，能带的能携的必须摆上，似乎有拖家带眷的阵式。搭配的少了，蛋炒饭就失了特色，失了老大的尊严，其味、其感必矮人三分。

一份特色的明光蛋炒饭必须具备三大元素：蛋炒饭、稀饭、小菜。这三者恰如桃园结义的三兄弟，尽显其材，缺一都不成气候。此三元素中最重要的不是蛋炒饭，是小菜。小菜不小，而且庞杂，丰富程度令人称奇。吃过明光蛋炒饭的人，印象深的一定是小菜。

小菜的数量不亚于一桌酒席的数量。虽然“素”来当道，却气势惊人。小菜分两大类：一类是咸菜，一类是炒素菜。每类的菜样不少五种，累计至少在十种以上。如果这样的基本数字都不能满足的话，会很难吊起明光人精力旺盛的早餐食欲，而那样的蛋炒饭生意定将门前冷落。咸菜的品种常见的有：熬制的老酱、咸白鸡（方言音，腌制过的高梗白）、咸豆角、大头菜、青椒蒜泥、腌生姜片、腌尖椒、雪菜等等；炒素菜以时令菜为主：炒藕片、青椒土豆丝、炒黄豆芽、炒绿豆芽、炒洋葱、炒胡萝卜丝、炒豆角、炒冬瓜、炒茄丝、凉拌黄瓜、虎皮青椒、家常豆腐、青椒炒毛刀鱼等等。这些素菜中，后三样尤其是招牌。单是炒素菜，店家至少备六七样品种，而且要经常换菜类。这些丰富的菜肴，足令你胃口大开。而素菜取胜不在于品种数量多少，最关键的是菜的口味。从生意成本角度来看，店家会尽可能降低食材成本，用那些低廉的食材，而用这类食材想要做出可口的菜肴，没有驾驭家常菜的能力肯定会败得一塌糊涂。

除此诱人的小菜，一份蛋炒饭可真正称得上物美价廉了。特色蛋炒饭店内价格表：蛋炒饭：小份5元、大份6元（稀饭、小菜免费，请勿浪费）。正常饭量的，小份足以了。这样老实巴交的价格在早餐店里算是便宜的了，如今一碗清水面都不止这个价了。说来也奇，早上不吃蛋炒饭，一上午都会觉得饿饿的，没力气。三天不吃蛋炒饭，会觉得从来没吃饱过，胃总是饥饿状态，念之，想之，求之。可以说大多数明光人是离不开蛋炒饭的，离不开明光这方水土的味，离不开这水土里的营养。

虽然大城市里也能吃到蛋炒饭，但毕竟寻不出明光蛋炒饭的味来，寻不出明光蛋炒饭的声势来，寻不出明光蛋炒饭的实在感来。扬州炒饭，算小有名气了，前些日子爆出一份4192公斤扬州炒饭申报吉尼斯记录。单不问结果如何，就重量而言可见其活动给人的感觉不是吃，而是玩。“给我一根杠杆，我能撬动地球。”这句似乎正好切合了扬州炒饭这次的功利。

去早餐店，一碗扬州炒饭的价钱是10元。一平碟扣在中央的炒饭，碟边散放一心点咸菜，好一点的，再免费送你一份只有“盏儿”大的、清得能照影的、浮着几点油花的汤。当然，扬州炒饭是名声在外，明光蛋炒饭生存的水土只在明光。如果在南京这样的城市开一家明光特色蛋炒饭，从商人的本质来看是不可取的。就是将她的价钱提高到与一份扬州炒饭一样的价格，亏本是肯定的。免费的稀饭、小菜任你吃，小菜的数量之多，显然不是在做生意，而是在做一种慈善了。所以嘛，明光蛋炒饭是属于明光原产地型的。离开了明光，价钱你就看着给吧。这是扬州炒饭所无法相比的。

九十年代末，我刚从水乡女山湖镇到明光集镇工作，单身一人，做饭极少，特别是早上。印象最深的是在火车站南头有家蛋炒饭，店不大，店主赶上了下岗潮，开此一店应付生存。但其手艺很好，很实在。那时候吃蛋炒饭的小菜也就四五样吧，至今犹记那虎皮青椒。第一次吃用一整个青椒炒出来的菜，味道极美，不但不辣，咀嚼之后，还口生甜味。在乡下从没吃过这样的菜，问女店主，方知此菜是虎皮青椒。从那以后，这家小吃店成了我早上的定点食府。虽然之后许多年里，吃过明光城内无数家蛋炒饭，但没有一家能超越火车站南头那家。现在细细回味起来，除小菜的口感外，还有就是当时的女店主做生意很实在，她炒的小菜都油料充分，和家做的菜一样待之，这样用真诚之心炒制出来的小菜，必然让人食之难忘。还记得，她家坚持用荤油炒制蛋炒饭，饭香爽口；放到现在已经是不可能了，毕竟荤油成本高，而且现在的成品油用之方便。若明光的蛋炒饭能恢复以荤油炒之，加上现在排场十足的小菜帮衬，我想这就是真正的明光味吧。

明光味，只在明光。不管时光如何老去，一份明光蛋炒饭既温饱了肚子，也填实了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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