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杉 宝
父亲离开我们已近三年,但他老人家音容笑貌时常浮现眼前。父亲的一言一行无时不在影响着我们,往事历历在目。
父亲早年随祖父母来到芜湖,一家人靠做小吃营生。1948年冬,大军即将打过长江,兵荒马乱。一天中午,来人满头大汗,急匆匆询问祖母是否有一件衣服遗留在小店。祖母忙着手中活,随口答道:没见到。那人便去了。晚上打烊时,父亲发现一件上衣丢在杂物堆上,口袋中有两枚戒指和八块银元。祖母说:坏了,这可怎么得了,快放好,明天等人家来领。这在当时是笔不小的财富,可过了数日也不见来人认领。一晃过了30年,祖母年迈多病,临终前将银元、戒指交给父亲,嘱咐一定要设法交给失主。父亲只要有机会就托人打听。一次,一个偶然机会得知失主是当涂人,姓马,但没有确切消息。随后父亲三次前往当涂,最终将戒指和银元交还给马家后人,了却一桩心愿。这一晃就是40年。父亲常说:不义之财不可得,我走后能捐的都捐了。养儿不如我留钱做什么?养儿强似我留钱干什么?
父亲自小喜爱习武,身强力壮,身手不凡,还多次去省里参加比赛,小有名气。文革期间,父亲是天长镇卫生院院长,初期无组织、无派性。1968年夏天的一个晚上,父亲的一个老友薛先生,满头大汗地跑到我家,请求父亲帮忙。原来,一位叶姓领导是薛先生的恩人,他家的大门被造反派围上了,随时可能被抓走。父亲二话没说,手中拿把扇子穿着拖鞋大摇大摆地来到叶县长家中。四处看过后,父亲发现只有后院窗户可能出逃,便用力将窗户推倒,送出了这名领导后,又大摇大摆地走了。就在同时,天长物资仓库两方造反派发生械斗,当场一批人受伤。当晚12点多,卫生局领导要求父亲随救护车护送伤员到南京救治,父亲换了身衣服,带上急救包就出门了。当车行至冶山镇与六合交界处,天亮了。五六名造反派手持“千钧棒”拦在车前,要求司机返回天长。当时车上有不少重伤员,病情危急,父亲下车好说歹说,造反派一概不理,还用木棒抽了父亲一棒。父亲急了,拳打脚踢,三下五除二打得造反派纷纷逃窜。快到中午时,伤员送到南京鼓楼医院,幸好救治及时,挽救了不少重伤员。之后,父亲与这位县领导成了好朋友,一处就是几十年,也与这群愈后伤员中的周氏兄弟成了忘年之交。
父亲却从此背上了派性罪名,医生也干不成了,被派到城南乡望城生产队改造,一去就是五六年。等到落实政策时,一去手术台手就不听使唤了,只好改到防疫站工作。
父亲是有名的吝啬,从不给孙子孙女侄儿侄女买一块糖、送一个玩具。老家人背地里叫他“王难掏”。
1960年的春天,老家的表叔从定远二龙乡来到天长,哭说春荒,无粮无油,一家人都得了浮肿病。实际上当时谁家都很困难。父亲背地里买了20根油条和20斤粮票给了表叔。听说就靠这,表叔一家人度过了春荒。
父亲是医生,但也是虔诚的穆斯林。2002年,天长聘请清真寺阿訇。为帮助阿訇一家生活,父亲从微薄的退休金中拿出一部分资助,并坚持多年。晚年他拿出仅有的十万元积蓄捐给清真寺。不顾年迈腿疾,先后带领亲友到香港、海南、广东、甘肃等12个省30多个县市,动员族人、亲友、子女捐款,筹资近百万元,建成了天长市清真寺、定远县二龙乡清真北寺。
晚年为了救助更多的少数民族困难群众,父亲于2011年发起并建立王贵伦慈善基金会,募捐十余万元,先后对几十名伤病青少年困难家庭进行救助,三次到二龙乡对31名贫困大学生捐助资金3.1万元。2015年,父亲被追授为安徽省宗教慈善特别贡献奖。
父亲临终前,在病床上对我说:人这一辈子不够过,时间过得太快了,人为钱忙不嫌多,人为事忙忙不完。人要缘来不拒,境去不留,真心相待,真情相惜。
父亲走了,他的一生是漫长的,也是短暂的。父亲带走了他的全部,也留下了他的全部。
●清流漫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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