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生芳当年在悬泉置遗址。(何双全摄)
柴生芳走访康家沟。临洮县委宣传部提供
高考:他以地区文科状元身份进入北京大学;留学:他提前3年获得博士文凭并执意回国;下基层:陇西李氏文化产业金字招牌从他手里走向世界;人生:他无愧于自己的名字此木生芳。
毋庸置疑,在人生的几轮博弈中,柴生芳就是一个成功者,而成功的背后是他不断的追求和赤诚报国的衷心。他用三次选择坚守了自己的初衷,每一次选择,都不为常人所理解,因为他舍弃的恰恰是很多人苦苦追寻的。
人生第一次选择——从京城回到家乡
1969年7月,柴生芳出生在甘肃省宁县南义乡北庄村一个贫寒农家,弟兄六人,他排行老五。那时的家乡贫穷落后,煤油都紧张,他总会趁父母睡着时,偷偷地再把煤油灯点着看书,并早早承担起割草喂猪、拉土垫圈、看护果园等家务。
在县城读高中时,他每周要回家一趟,6个大锅盔和一包咸菜就是他一周的口粮。即使参加高考后的暑假里,为凑学费,他还拉着架子车在县城卖西瓜。
1986年,他以庆阳地区高考文科状元的身份考入北京大学考古系。在这所国人仰望的高等学府里,他遨游书海,砥砺思想,也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人生烙印。
1990年7月,怀着报效桑梓的美好愿望,他回到了甘肃。这是他人生的第一次选择,被分配到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工作。背包铺盖还没安排妥当,他就被派到了科研考古第一线,当时正值敦煌发掘悬泉置遗址,柴生芳在这里连干两年。在同事老大哥何双全眼里,遗址位于戈壁滩上,发掘队搭起简易房,没门没窗没床板,吃的是洋芋白菜,喝的是当地人都不喝的咸水,柴生芳从未说过一句牢骚话。挖土、铲土,不辞辛劳,第一张西晋文字纸文书就是经他手清理出来的。
“看着他所负责的悬泉发掘资料一本本整理成册,现在竟变成了遗著,当时的工作照竟成了遗像,我止不住黯然泪下,为失去一位才华出众的年轻学子而恸哭。”何双全在媒体上刊发文章寄托哀思。
同事张俊民回忆说,柴生芳冒着戈壁滩40多摄氏度的高温,将头一年发掘清理的灰堆重新过了一遍筛子,亲手拣出了两千年前的“元致子方”帛书。后期整理阶段,这批简牍的出土地点也全归功于他的细心记录。省文物局原副局长张正兴老人谈起当年对柴生芳的印象:“年轻、朴实,工作认真,时间观念强。”
人生第二次选择——从国外再回甘肃
1997年5月,柴生芳赴日本神户大学留学。何双全回忆,柴生芳基本是在身无分文的情况下出国留学的,他从何双全和另外两位朋友处借到了第一年的学费。
《甘肃日报》记者尚德琪2001年12月专访柴生芳后发表的《宁县人在神户》中记载,柴生芳到日本后的第一要务是打工挣取生活费和学费。他先后干过搬运工、清洁工、洗碗工、收银员及汉语教师。最辛苦时,每天要做“昼工”和“夜工”两份活儿。而饭却吃不起,要么吃面包、方便面,要么自己烙饼子。
从一句日语都不会讲的预科生,到先后取得艺术史学硕士和文化结构学博士学位,柴生芳仅用了5年时间。在日本,取得博士学位一般需要3到7年时间,而他仅仅用了2年。一提起这位才华横溢的中国学生,导师百桥明穗就赞不绝口。
凭着人品及号召力,柴生芳当选神户地区中国留学生会长及华侨总会理事,并积极开展活动。日本右翼分子否认南京大屠杀,柴生芳组织留学生冒雨集会抗议;长江流域大水灾、台湾地区大地震,柴生芳都及时组织募捐;“神户祭”大游行,数百中国留学生的惊人表现被当地媒体大幅报道。
柴生芳毕业前夕,邀请他继续留在日本就职的朋友不胜枚举,母校也希望他留校。北京、上海、香港、深圳等地的单位纷纷向他抛出了橄榄枝,澳门大学也以每月十万澳元聘他做教授。
但柴生芳早已心有所属,他又一次毅然地选择了家乡,回国后被分配到了甘肃省委办公厅政策研究室调研处工作。
对他的选择,一些朋友亲属不理解,而他则表示,家乡太苦了,若要改变家乡面貌,就必须要做些更实在的事。
“温暖亲人是小爱,让穷乡亲都过好才是大爱”
省委办公厅政策调研处的主要职责是起草各种文稿,写稿任务繁重,内容涉及方方面面,交稿时间催得很紧。为尽快适应角色转换,柴生芳如饥似渴地向领导、同事学习,向实践学习。逢周末节假,他总是待在办公室里阅读钻研。2004年国庆长假,7天时间他全都用于编写《报告》。2005年除夕前夜,他主动加班起草一份紧急报告,熬了一个通宵,第二天才回老家过年。正是在省委办公厅工作的四年,将柴生芳从书生“菜鸟”变成熟悉省情的行家里手。
柴生芳的妻子祁雪莉回忆说:“柴生芳是有信念有理想的人,我曾抱怨他傻,他却对我说‘去知名大学当教授,可以成名成家,名利双收,让自己的亲人过上安逸舒心的日子,但这只是小爱,是独善其身,只有帮助像我家乡那样贫困的地方的老百姓过上好日子,这才是大爱,所以你要支持我!\’”
而在甘肃省委宣传部副部长范鹏看来,“柴生芳弃学从政,是因为甘肃人民更需要一个博士的观念与智慧!”
人生第三次选择——从省城到苦甲天下的陇中
家乡不仅缺资金,更缺人才,从学生时代就植入柴生芳脑海里的“以天下为己任”的信念日益坚定。2006年4月,柴生芳主动请缨离开省委办公厅,到国家扶贫攻坚的主战场、“苦甲天下”的定西市工作,担任陇西县副县长。“出门招商,回家下乡”很快成了他日后最基本的工作和生活状态,为此他放弃了无数节假日休息。
刚到陇西,柴生芳分管的是招商引资和旅游工作。在时任县旅游局长张国柱记忆里,这位新上司“思路活、劲头足,而且忒执着。”
在司机张晨海印象里,初次下乡车陷在泥里,柴县长二话不说,挽起袖口就帮着推车,车轮溅起的泥水弄脏了白衬衣。他简单擦了一下就走进农户家里,令随行人员见识了博士县长的风格。
“天下李氏出陇西”,柴生芳一上任,便动起了用“李氏文化”拉动经济的念头。2006年9月,福建李氏宗亲代表团赴陇西省亲,事先“锁定目标”的柴生芳全程陪同。参观李家龙宫等文物遗存,介绍陇西文化深厚底蕴,展望李氏文化产业发展前景。几天下来,柴生芳的构想也打动了不少客商。其后3个月,初步缔约、深入论证、回访洽谈。2007年8月初,由福建客商李龙官等投资13.5亿元兴建的“李氏文化产业综合开发项目一期工程”奠基,投资10亿元的第二期工程去年也启动。如今已成为当地一块金字招牌,每年国际李氏文化产业大会不仅带来浓浓的人气,更带来丰富的财气。
中药材生意也随之日益红火起来,在柴生芳热情招商下,一方制药、奇正藏药等著名企业相继“落户”陇西,县城至文峰镇之间原本空旷的地带如今都成了招商园区,为陇西打造中国“药都”奠定了坚实的基础,也让各级领导干部和群众对这个省城来的“秀才县长”刮目相看。
亲民县长英年早逝,网民留言点赞
2009年,柴生芳调任定西市安定区委常委,并担任副区长。“他分管十几项工作,最忙时负责17个部门和单位,等于担起了两个副区长的工作量。”他当时的秘书王平回忆。
柴生芳成了一枚高速运转的陀螺。工作、调研、学习,时间始终不够用,他只能一再压缩休息和吃饭时间,办公室兼卧室里随时备有“干粮”。
招商引资成了柴生芳的主要工作之一。经常和他一起出差的区商务局副局长郑聪颖,一次次见识了这位洋秀才的“不讲究”。吃,从来不进大饭店,就在路边叫碗面,去西安,老孙家50元一碗的羊肉泡都舍不得尝;穿,夏天一件衬衫,冬天一件西装加保暖衬衣;住,都选快捷酒店,从没要过单间,但却给司机登记的是单间,为的是第二天有精力开车。
对自己“不讲究”的柴生芳,谈起项目来却大气并讲究。他每次洽谈都提前上网了解行情,替客商把优劣得失分析得头头是道,令对方折服。为把国内最大的汽车连锁店恒信德龙引到安定来,柴生芳主动前往武汉,硬是凭着热情和精准的分析打动对方。恒信德龙的带头不仅引来了数个同行业,还为扶正药厂介绍了新的生意伙伴九州药业。
光引来客商还不够,逢年过节柴生芳还亲往企业了解需求。在任两年多,他就推动促成了中国定西西部汽车城、百森家居汇展中心、远梦建材城等8个总投资近70亿元的项目签约落地。
“柴县长把这些企业家当成朋友,老板们也鼎力回报推介新客户,他抓招商引资两年多,成果就超过了之前10年的总和,他走得太可惜了!”郑聪颖满眼含泪。
曾采访过柴生芳的河北省作协副主席李春雷,悲痛地在光明日报一版发表《过早断裂的脊梁》一文,遥寄哀思。他把此文放在了自己的博客上,一天内就有2.74万人点击,160余人留言。李春雷说:“最让我意外的是,所有留言都是盛赞,这说明网民了解到他的事迹后都为之感动,社会的主流是善良公正的,也证明这个典型是顺应民心的!”
本报首席记者 梁峡林 实习生 马逸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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