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地用工市场观察：农民工注重福利保障 企业多方式留人

编者按：“万元难招快递员”、“高薪难招制衣工”……年后进入招工季,这样的消息不断地引发人们的好奇,就业市场的冷暖变化,是不是我们想像的那样?农民工的岗位诉求产生了怎样的变化?企业为留住工人又出了哪些实招?本期《关爱农民工》关注——

A、技术工高薪难求普通工不愿太累

“一线普工和技工招工难度大,能想到的办法我们都用上了,在厂区门口设立招聘室、悬挂广告、发放传单宣传用人政策,动员老员工从老家带新人并设立稳岗奖和伯乐奖。”深圳精研达科技有限公司人力资源负责人覃辉表示,每年节后,“抢战”都会如期“鸣锣开赛”,今年同样如此。

日前,广州制衣行业高薪难招工也引来诸多关注。广州中大布匹市场周边有不少城中村,里面聚集了数以万计、大小不一的制衣厂,提供众多就业岗位,吸引了大量外地务工者前来寻找合适的工作机会。

多位制衣工向笔者表示,一方面,制衣技术和经验是决定薪酬的重要因素,高薪岗位往往留给技术工,而技术工很少；另一方面,在一些技术要求不高的岗位,工人一天往往要工作十多个小时,尤其是订单旺季,工作强度大,难有幸福感,工人不愿再用高辛换取高薪。

在询问招工难的原因时,几乎每个人都是同一个答案:“这行太累了。”

从早9点到晚12点,长时间流水线作业是制衣厂的常态,除了午餐、晚餐时间,工人基本都埋头工作。有的工厂周六晚停工休息,有的则一周七天不间断。计件付薪的情况下,想要得到一两万元的月薪,工人需要承受极高的工作强度和工作压力。

“虽然干一两天就能有五六百元的工资,但想要赚更多,每天就要工作10多个小时,熬夜时间长,工资再高也没人来。有些人来了,干一两天也就走人了。”嘉信拉链厂的老板说道。

来自湖北的何大叔已经干了8年的临时工,仅去年就先后换了5家工厂。“一般旺季时老板会分别给临时工和长期工开出不同的工钱。”何大叔说,以一件长绒为例,长期工只赚17元,但临时工可达34元,是长期工的一倍。“旺季新入职的工人完成一件衣物的工资很高,因此月薪能达到8000~9000元。但一到淡季,老板则会降低单件的付薪,月薪也就只有5000~6000元了。”何大叔说,正因如此,当长期工发现这一情况且不满当前工资时,便会选择离开。此外,大多数制衣厂的管理相对宽松,临时工可以随时选择离开,工厂会立即支付工钱。即便是长期工,最多只是工钱延迟至下月发放。

据了解,今年裁工的平均工资在7000元左右,比去年的6500元提高了500元,但在包吃包住的情况下依然难以招到足够数量的工人。对此,有专家认为,随着二三线城市发展,传统制造业工人开始分流,珠三角地区对普工的吸引力逐渐减弱,这将倒逼一线城市向高新行业和高端制造业转型。

广东省人社厅有关负责人表示,据不完全统计,缺工工种以普工为主,缺工比重与往年持平,而缺工行业以电子制造业和食品制造业居多,其次是传统服务业等。

为应对这一情况,在工资方面,珠三角许多企业开出的基础工资在2500元至5000元之间,还有一些公司抛出“入职大礼包”,如人身意外险、健康体检、生日慰问、住房补贴、年底双薪等福利。

B、新型企业人才需求增加，平均每个劳动者有2.28个岗位可选

还未出正月,昆明火车站就迎来了农民工返岗高峰。站前广场上,到处是拎着大包小包的外来务工人员。来自四川甘孜的期忠才正忙着与七八名同乡一道去昆明市最大的农村劳动力求职市场找活干,此前,期忠才已经在昆明不同的建筑工地做了三年泥瓦工。

“工资待遇比在本地干活收入高多了,今年还来找活干。”期忠才边走边告诉笔者。

早上9点,昆明市最大的农村劳动力求职市场——南坝人力资源市场已是人头攒动,市场内挤满了来自全省各地的求职者。

笔者观察到,现场招聘岗位大多以服务行业为主,除了保洁人员、保安等,还有销售员、厨师等可应聘岗位。“以装卸工和送货员为例,去年我们开出的月薪在2400元左右,今年涨到了3500元,开单员去年月薪在2200~2300元,今年最高达到了3000元。”昆明市和汇物流公司的狄先生告诉笔者,随着经济的发展,企业薪酬上涨也是“随行就市”。

从贵州六盘水来到昆明打工的段自辉说,“我最关心的就是包吃住,我们做服务行业的每月3000~3500元左右,吃住问题老板包,这工资也就能攒下一大半了。”

“每季度街道工会的工作人员都会召集村民给我们讲解外出务工的注意事项,挺有用的。现在找工作最看重的是签订劳动合同,这样干活才有保障。”来自安宁市草铺街道草铺村的栾峰说。

据笔者了解,此次招聘活动共有省内外500余家企业进场招聘,1000余家企业的用工信息收集并列出,2万多个就业岗位供劳动者选择。

时下快递员、外卖配送员等职业越来越火,在招聘会现场,不少企业开出高薪“抢人”。

天天快递开出了3500~5000元的月薪招聘快递员。在众多招聘企业中,这个薪酬并不算低,但该公司的招聘人员告诉笔者,由于外卖配送的提成高,很多快递员都转做外卖配送员,快递员非常紧缺。此外,随着外省来昆明招聘的企业增加,他们的招聘压力也非常大。

而昆明蜂鸟配送的招聘人员则告诉笔者,由于外卖配送工作较为辛苦,流动性大,年前已经有大批配送员流失。此次招聘会企业同时招聘全职和兼职骑手,要求不高,自带电动车、有健康证、服务态度好就行,薪酬按每单5~8元、加各项福利补贴发放,普遍月薪在4000~9000元之间,最高的可以达到上万元。但即便薪酬诱人,从过年到现在,配送员仍只招到了20%不到,缺口依然很大。

求职会现场,昆明市人力资源服务中心职业导师张倩的一个小本子上,记录着不少求职者的求职需求。“不少农民工缺乏工作经验,我可以帮他们分析情况,推荐合适的工作岗位。”张倩认为,磨刀不误砍柴工,没有工作经验的农民工,可以先参加短期的岗前培训。

在现场,笔者询问了多家企业,绝大部分企业都表示,会给农民工提供岗前培训。

据统计,昆明南坝人力资源市场自2月11日运营以来,进城求职人员和招聘企业呈“井喷”状态。截至2月14日,4天时间里,共累计接待入场求职人员2.1万人次,接待入场企业1800余家,收集2900余家企业的用工信息,共提供各类就业岗位4.8万余个,求人倍率达到1:2.28(即平均每一个劳动者,有2.28个岗位供其选择)。

目前入场招聘的省外企业主要以生产制造业为主,主要招聘普工、技工等职业,薪酬待遇在4000~6000元之间；省内企业主要以服务业为主,主要招聘保安、服务员、驾驶员、销售员、家政等,薪资待遇在2500~5000元之间。入场群众的求职意向大多倾向于家政、销售等工资较高的岗位。

与去年同期相比,一是岗位薪酬增幅趋于稳定。各岗位薪酬增幅维持在5%~9%之间,略高于2017年~2018年的4%~8%。同时,新型企业可提供的岗位数量迅速增加,互联网、电子商务、IT服务、医疗护理等新型企业对人才的需求在不断增加,比去年同期提供的岗位数量增加了34%。小微企业的招聘需求超过大中企业,进入市场招聘的小微企业提供岗位数较多,已超过提供岗位总量的80%,大中型企业的招聘岗位数不到20%。

C、农民工就业从只看收入变为也要保障

“一个月能休息几天?”“加班多吗?”“领导们好相处不?”“厂房夏天有空调吗?”……2月23日,长春人才市场大型综合性招聘会现场人潮如织,恰逢春季进城务工高峰期,穿梭其中的农民工是除学生外最多的求职群体。从面面俱到、细致入微的咨询内容可见,与以往只看“钱”的就业需求不同,农民工群体在求职过程中已越来越看重各项权益的保障。不少企业招聘者坦言,要想吸引并留住农民工稳定就业,不在提升福利待遇上下功夫就落伍了。

早上9点多,从长春大岭镇赶来的48岁农民工老丁,一头扎进了招聘会现场拥挤的人群中。每到一个有合适岗位的展位前,他都要仔细问好自己关注的工作环境、福利待遇等问题。

“出来打工十几年了,南方、北方都待过,工厂、个人也都干过,吃过亏后就知道谨慎挑工作了。”老丁告诉笔者,以前,他和村民们出去打工只看哪的工资高,现在一定要问清楚工作环境、吃住条件等,比如有的厂子需要每天15个小时以上的工作量来保证高薪,有的地方工作环境湿热、嘈杂,很难适应,还有的老板事多爱挑毛病,没事就扣工资,这些都需要了解清楚,最好能实地考察。

“以前找的工作都没技术含量,赚得也少,这次想找个既能学手艺,又有晋升空间的工作。”37岁的农民工田贺说,前几年出来打工,他最关心的是工资和安全有没有保障,曾当过保安、流水线工人等,现在趁着还年轻,必须要为以后做长久打算。

除了现场咨询,田贺还用手机拍了很多企业的招聘广告,搜集了不少宣传单,打算回去好好对比一下。

“你们这个工资是税前还是税后的?在当地务工的都是哪里人?好相处吗?能给提供哪些保障……”在一家境外人力资源服务公司招聘展位前,农民工老侯一连串问了好几个问题。来招聘会前,他特意到网上查了一些出国打工注意事项,他告诉笔者,自己早就想出国闯一闯了,国外工资高还能长见识,但一直担心当地工地管理是否人性化的问题。“毕竟人生地不熟,遇到难题怕求助无门。”

“现在农民工找工作咨询的问题可全了,有没有五险一金、农忙时给不给假、领导好不好相处等,都是他们的关注点。”长春市圣威雅特服装集团的招聘展位前,咨询者络绎不绝,其总经理助理孙志鹏说,为了满足农民工求职群体的需求,这几年公司不仅提升了工资水平,还制定了不少福利政策,如每年组织旅游、节假日有福利品、设夫妻间等,这也使一半以上已入职的农民工愿意介绍同乡到企业打工。

吉林省佳鸿机械设备制造有限公司是长春人才市场的常客,每个月都要参加两次招聘会。“公司一线操作工中一半以上都是农民工,这次我们还要招聘30多人。”公司招聘负责人张丽丽说,从这几年的招聘形势来看,农民工群体找工作考虑得越来越多,车间有没有空气净化器和空调、宿舍有没有淋浴间和网络等问题都在他们的考虑之中。

她告诉笔者,这种变化实际上对农民工和企业来说都是好事,一方面农民工的权益可以得到更有效保障,另一方面也会倒逼企业进一步提升管理水平。在人力资源成本不断攀升的情况下,更人性化的管理、更全面的福利待遇政策,是稳定用工和节省招聘管理成本的前提。

“我们一直坚持为农民工免费提供技能培训、职业介绍、普法宣传和法律援助等服务,近两年可以明显感受到农民工懂得越来越多,要求也越来越高。尤其是新生代农民工群体,他们更趋向于找福利待遇好、能学到手艺、有晋升空间和发展前景的工作岗位。”长春市总工会保障部部长韩佳旭说,在工会组织关心农民工权益的同时,希望农民工自己也能不断提高权益保障意识,能在更好的就业环境中收获更多幸福感。

D、“工作陪伴两不误,家门口上班更舒心”

——湖北东宝工业区实施农民工园区“安家计划”

“上班在家门口的工业园区,安家在小区,工资没减少,还可以随时回家陪伴老人、小孩,生活舒心、惬意。”笔者日前在湖北荆门东宝工业园区采访,从外地回到园区一家企业上班的胡敏华说。

胡敏华是荆门人,2004年中专毕业后在广东、江苏打工。2017底回到东宝园区,现在是湖北荣宝电子科技公司品质部主管,每月收入8000元以上。

“小孩今年10岁多,正上小学五年级。”胡敏华说,“以前在外地打工,老人孩子不在身边,现在下班就回家,一家人在一起其乐融融,幸福感明显增强。”

胡敏华在家门口就业、安家,孩子就近读书,得益于东宝区去年推出的农民工“安家计划”。湖北东宝工业园管委会主任王家明说,一方面,全区5万多人长年在外务工,留守儿童、空巢老人成为社会问题。另一方面,园区企业时常面临用工荒,工人尤其是技能工人缺乏成为常态。

2017年11月,东宝区出台引导扶持外出务工人员回乡创业就业的“安家计划”,从员工安居、看病就医、公共出行、子女就学等方面帮助解决问题,引导更多农民工就近就业,让员工“招得来、留得住、过得好”。

据东宝区“安家计划”办公室主任赖建锋介绍,“安家计划”包括“六有”:“就业有岗位”,园区每年提供就业岗位超过5000个,并给予多项奖励、补贴政策；“安家有房住”,东宝区推动商品房、集体宿舍、公租房为主的住房供给,员工租用公寓每平方米3元,签订一年正式合同、缴纳社保,就可成本价购商品房；“扎根有户口”,员工零门槛户籍落户；“子女有学上”,可以就近免费入学；“活动有场地”,园区提供文化体育、文化培训场所；“乘车有便利”,开通园区微循环公交车,安排定制公交……

当前,产业发展的一大制约因素就是缺一线工人。“安家计划”让企业不再为招人问题而头疼,伊士利智能家具湖北有限公司去年3月签约,6月开工,12月就投产。董事长郑景新说,现在企业普遍面临招工难,“安家计划”可以吸引工人,有利于公司长远发展。

王家明介绍,去年园区建设职工宿舍5000套,首期成本价发售的1528套商品房今年9月交房。新入职员工5900多人,其中返乡就业1980人,企业缺人状况基本缓解。园区接受户口迁入35人,城区和城郊6所中小学校接收园区居民及企业员工子女350人就读。

“在家门口就业离家近,既能上班又能陪在亲人身边。”先后在广东、北京等地打工、来自湖北亚丹家居有限公司的行政经理徐京以成本价认筹了1套商品房。她说:“安居了,心就定了,就安心在这里发展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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