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着歌声的翅膀飞翔

林文钦

我沉醉在民歌的海洋里，心绪乘着歌声的翅膀去飞翔。

翻开《民歌经典》大碟，那一首首金曲弥补了我听觉上的空白。当李娜在多年前唱出《走进西藏》时，歌声曾风靡过大江南北，卷起一阵阵向往高原的热潮，“呀啦嗦，走进雪山，呀啦里嗦，走进高原”浑厚略带沙哑的嗓音醉倒了听众，涤荡了多少心灵上的尘土。还有韩红，一个来自高原上的歌手，带着对西藏的热爱，对故土的深深眷恋，用气沉丹田的功夫，以一曲《青藏高原》传出荡气回肠的立体声，赢得了喝彩。歌声无限，激情不止，听者心中荡漾起一股壮志豪情。此时，心魂与大自然的坦荡已交相共振。歌声扫去尘嚣，给了人们一腔豪迈。在苍凉的民歌中，我想象着青藏高原的远古冰川，格桑花开得浪漫；当雄鹰飞翔在高空上会是如何的矫健。一阵阵悠远的民歌，似一曲曲来自大自然的天籁，填补了视觉所未能及的纯情空间。

留一颗柔软的心，细细反刍一下中国民歌，会发现一个很有趣的称谓现象：歌曲中对恋人的称呼多半是“哥”或“妹”，无论是陕北还是广西民歌概莫能外。并且，歌词中基本不出现“爱”字，这大概同农耕时代爱情的羞涩有关。对于生活在信息网络时代的人来说，羞涩并非惜如黄金。但当满广场的女孩都大喊着“爱上你是我的幸福，是我一生的快乐”时，羞涩就更显得弥足珍贵了。曾听一位50后的老同事说，上世纪他恋爱时如果能悄悄摸一下“阿妹”的辫梢，都会激动得不能自已。这就是羞涩的含金量所在。

民歌如镜，从爱情折射出亲情。有人说，流行歌曲和电视上的肥皂剧里之所以“爱”字泛滥，主要是因为现实中人们爱之能力的缺失。这么说似乎过了点，但爱情的时尚化、数字化的确使它越来越像快餐店里的饮料，用水龙头控制配方和流量，可口，但绝不可心。泡沫爱情的流行，美化了“哥”“妹”在我心里的感觉。融入了亲情的爱情其实比所有浪漫之情都更纯粹。细思之下，一个男人要背叛称自己为“宝贝”的女孩或许是容易的，但要背叛那个柔柔地叫自己“哥”的人则很难。

民歌最颤动人心的地方，源于它那超越时空的守候。细听《天堂》《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兰花花》《在那遥远的地方》等经典曲目，你会领略落后的生产力和通讯方式造就的纯朴，这种纯朴又造就了用一生等候一个人的传奇。我以前不知道西北汉子们为何要舍下心上人赶马走西口，而且一去就是数个春秋；当我独立苍茫寒秋，站在陕北高坡上领略了只生长贫瘠的塬上时，我理解了民歌里的爱情为何那么坚贞绵长。我热爱的那首MV是中央电视台音乐频道推出的《兰花花》，无比热爱那独坐山坡用心聆听马队铃声的乡野女子，无比热爱针线在穿梭中从指尖延伸到心尖的微颤；无比倾心蕴藏在方言里的爱的缠绵与坚韧：“你若是我的哥哥哟，你就来到我的门口，你若不是我的哥哥哟，你就继续朝前走……”

我们很幸运生在了一个手机和网络空前普及的年代，不必在想对远方的姑娘抒情时慨叹“没有邮递员来传情”。如今飞机高铁让人跑得比心还快，一日千里，甚至一日数万里。思念的长度和浓度却因此遭到了削弱。我不能说现代科技破坏了爱情的经典性，但实事求是地说，和当下那种上午在羊城说想你，下午就飞到京城见面的爱情相比，我更倾心于民歌里的约会，更倾心于站在黄昏的岔路口等了许多年仍痴心不改的“妹子”。

民歌中特有的耕牧文明图景，再现了风吹草现、皎月流银的纯美景象，那是生活的原生态，爱情的初映像。我羡慕着那个坐在草地上依着马头琴掩泣的青年小伙，那时他的黑骏马在远处月光如银的河边饮水，风掀动他额前的长发，任篝火映亮一张忧郁的脸。我甚至喜欢晋陕高原风味的红棉袄，它穿在大妹子的身上，把她的脸衬得更青春更健康，衬出一脸傻憨憨的微笑。它不可能在都市大道上闪亮出场，却是黄土地上的主色调。还有“妹妹”的长辫子，它是民歌中最生动的点缀，天然而质朴，在我的情感坐标上，它几乎成了通往纯情的标识。在短发风靡街巷的城里，和“小芳”似的留着乌黑辫子的妹妹谈恋爱，成了一个时代的纯真理想。

当音响中流出散发着泥土味的《草原之夜》时，我体验到了那种温暖的气息，似乎一下子回到了那个月光照拂、水草丰美的久远年代：那时生活简朴，但爱情如诗如酒。我们坐在月光与草地之间弹琴说爱，因为一个古典的眼神脸红半天，为了等一个人，甘愿守望到天荒地老。

回顾以前我对民歌的爱，是一种稀里糊涂的爱。及至拜读了作家王蒙的作品《在声音的世界里》和央视主持人白岩松那篇《当音乐响起时，世界开始安静》，我的心里才豁然开朗。民歌，不啻是全人类对生命共有的一份真诚，是一种礼赞。而这些东西，又有谁能拒绝呢？穿越时空飘飘而来，中国民歌无疑已成人们精神的润滑剂，成了生命的礼赞曲。

当腾格尔的一曲悠远绵长的《天堂》响起时，我油然发觉有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暖意在涌动，是那么的经久绵长、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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