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狱后的陈满接受媒体采访陈满的大哥向远在德阳绵竹市

出狱后的陈满接受媒体采访

陈满的大哥向远在德阳绵竹市的母亲报告弟弟陈满无罪释放的喜讯。

陈满的妈妈在德阳绵竹市接听儿子出狱的电话。

2016年2月1日，浙江省高级人民法院依法对陈满故意杀人、放火再审案公开宣判，撤销原审裁判，宣告陈满无罪。律师王万琼透露：海南高院院长付勤代表海南省高院向陈满鞠了一躬，表示道歉。当海南高院院长代表海南法院鞠躬道歉时，陈满连忙说，不用不用。

对于再审改判陈满无罪的主要理由，浙江高院审判监督第二庭庭长、该案审判长张勤表示：理由有两条：一是原裁判据以定罪的原审被告人陈满的有罪供述不能作为定案的根据；二是除原审被告人陈满的有罪供述外，无其他证据证明陈满作案。

同日，在四川广元，“陈满案”受害者钟作宽的大女儿接受华西城市读本记者采访时表示，对于陈满能够沉冤昭雪表示祝贺。她希望有机会见陈满一面，了解一些当初他跟父亲在海南的事情。钟女士一家最大的愿望：相关部门能够查出当年杀害父亲的真凶，让父亲安息。

新闻背景

23年冤案昭雪

23年前，德阳绵竹籍陈满在海口打拼期间，被警方认定为系一起杀人纵火案犯罪嫌疑人，后经当地司法机关判处死缓，在海南美兰监狱服刑至今。

2015年12月29日，经最高人民检察院抗诉，最高人民法院确定，指定浙江省高院对陈满杀人纵火案，在海口琼海区法院进行再审。庭审期间，检辩双方出现“罕见”一致意见认为：陈满无罪！当天，鉴于案情重大，未当庭宣判。

2016年1月30日，王万琼接到浙江省高院电话，陈满案将于2月1日上午在海南省美兰监狱宣判。至此，这起被法学界称为“活着的聂树斌案”再次回到公众视线。北京理工大学法学教授徐昕表示，陈满案系1979年刑诉法实施以来，最高检直接向最高院提起无罪抗诉的首例案件。

10点40分·自由

稍后考虑申请国家赔偿

上午9点，陈满大哥大嫂，以及一审二审律师，还有一位同学，从监狱监区民警通道进入监区。15分钟前，陈满律师易延友，王万琼已提前进去。

此刻，远在四川的陈满妈妈说，儿媳从海南打电话回来了，告知她海南高院院长给陈满鞠躬道歉了，并给了5000元钱。“他们说买得到飞机票就今天回来，买不到就明天。”儿媳还在电话里让母亲不要激动，身体要紧。

10点40分，监狱的大门缓缓拉开，陈满慢慢走出来，看见迎上来的大哥，他快走两步，拉住大哥的手，笑了。陈满不愿在监狱门口多留影，他说：感谢20多年来关心我的人，我会怀着感恩的心报答社会，人应该忘记这些不好的，忘记过去。

陈满走出监狱后，面对媒体，他用普通话回答记者们的提问：“……关心帮助，所以非常感谢他们，包括最高院最高检，以及浙江省高院、浙江省检察院，他们为我平冤昭雪。非常感谢他们。我一定会怀着感恩之心，回报、报答社会，报答有善心的人。人就是应该忘记这些不好，弘扬正能量，给社会更多光明。感谢律师，20多年来关心我。”

宣判时法官告知陈满有权申请国家赔偿，陈满表示稍后将考虑这一问题。

10点55分·亲情

老人太激动 有点晕了

陈满大哥电话打给父母说：“自由了自由了。”老人接了电话后，高声向老伴儿喊，宣判无罪，终于出来了，出来了。

陈满在电话里告诉母亲，“妈，我是陈满，出来了。”

这一声“妈”，让母亲王众一激动落泪，对着电话喊“满儿，出来就好，还你清白了，你本来就是清白的。”

陈满连续五遍叮嘱母亲，不要激动，身体要紧，很快就回来了，“今晚上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回来。”

王众一说，他们将乘飞机从成都回来，陈满的同学将到机场去接他。

电话打完后，因为太激动，老人说有点晕，站立不稳了。陈满的幺爸陈志成赶紧上来扶着。

11点18分·吉利

临时身份证尾号“118”

11点18分，陈满来到海口机场派出所，办理临时身份证。看到临时身份证尾号是118，陈满笑了。这是吉利数字。

从走出监狱大门，到坐在车上，再到一一与很多亲戚朋友同学电话，陈满一直笑着，他说，他很想念四川的家乡菜，回锅肉，宫爆肉丁，腊肉，香肠。

11点18分，陈满来到海口机场派出所，办理临时身份证。看到临时身份证尾号是118，陈满笑了。这是吉利数字。

受害人家属：陈满已无罪 真凶在哪里？

华西城市读本讯（余东 记者 刘彦谷）2月1日，农历腊月二十三，也是中国传统的小年。当日上午，记者在广元见到了“陈满案”当年受害者的家属，钟作宽的大女儿钟女士。本来打算在头一天去钟作宽坟前烧纸的一家人，为了等陈满案件的宣判，把日期推迟了。

钟女士表示，现在陈满已经宣告无罪了，他们在父亲坟前烧纸的时候不知道说些什么了，本以为23年前的宣判能够让死者安息，但现在被告无罪，真正的凶手却逍遥法外，想到这些，钟家人再次难以平静。

钟女士告诉记者，他们一家都曾是棉纺厂的职工，棉纺厂倒闭后，全家都失业了，目前她被安排在一个单位的公益性岗位，每个月领着不到一千元的工资。前一天，母亲刚刚过了69岁生日。父亲遇害后，母亲一直难以接受，再加上年事已高，身体状况非常不好。陈满被判无罪的消息，她根本不敢告诉母亲，真凶仍然逍遥法外。

钟女士表示，既然陈满不是凶手，对于陈满能够沉冤得雪表示祝贺。只是作为当初跟父亲一起工作的同事，钟女士还是希望能够有机会见上陈满一面，想跟他聊一聊当初他跟父亲在海南的一些事情。一个月前，她就得到了陈满哥哥的电话，拨打后没人接听，她就再也没有拨打过。

一个月前，钟女士得知陈满可能无罪释放的消息后，先后给海口市公安局、浙江省高级人民法院、浙江省人民检察院写过信，希望相关部门能对当年父亲被害一案给出一个交代，至今没有收到回复。目前，他们一家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查出父亲遇害案的真凶，能够让父亲在九泉之下安息。

无罪的焦点

有罪供述不能认定 作案证据不能证明

2016年2月1日，浙江省高级人民法院依法对陈满故意杀人、放火再审案公开宣判，撤销原审裁判，宣告陈满无罪。同日，浙江高院审判监督第二庭庭长、该案审判长张勤就该案有关问题，回答了记者提问。

记者：再审改判陈满无罪的主要理由是什么？

答：再审改判的主要理由有两条：一是原裁判据以定罪的原审被告人陈满的有罪供述不能作为定案的根据；二是除原审被告人陈满的有罪供述外，无其他证据证明陈满作案。

记者：为何陈满的有罪供述不能作为定案的根据？

答：经再审审理，陈满的有罪供述存在以下几个问题：

原审被告人陈满的有罪供述不稳定；原审被告人陈满关于作案时间、进出现场、杀人凶器、作案手段、作案过程以及对作案时着装的处理等主要情节的供述不仅前后矛盾，而且与在案的现场勘查笔录、法医检验报告、证人证言等证据所反映的情况不符；原审被告人陈满供述将自己工作证留在现场的动机得不到合理解释。

记者：除陈满有罪供述外，原判认定陈满作案的其他证据，再审是如何评判的？

答：本案其他证据，经再审审理，存在以下问题：

收集在案的现场勘查笔录、法医检验报告等证据不能证明原审被告人陈满作案；案发现场提取的物证无法对原审被告人陈满的有罪供述起到印证作用；原裁判认定的作案凶器难以确认；在案证人证言只是证明了发案时的相关情况、案发前后原审被告人陈满的活动情况以及陈满与被害人钟作宽的关系等，无法证明陈满实施了杀死钟作宽并焚尸灭迹的行为。即时评论让法治的阳光照得更长久

蒋璟璟（华西都市报评论员）

陈满无罪。一纸判决，沉冤得雪。一波三折、人生反转！

事后回望，多年前的那场审判，漏洞百出。所谓人证物证毫无说服力，“嫌疑人”口供前后矛盾、疑点重重……在有限且可疑的证据与“犯罪事实认定”之间，相关司法机关并未建立起可信的逻辑关联。在此基础上，1999年二审所作出的死缓判决，自然难以成立。

随着法治建设的推进，我们越发看到了一种向好的可能。今日之于昨日的修正，同样也应视作法治进步的成果。

陈满的再审，一则是重申一些既有的法律原则，比如说“仅有口供不得定罪量刑”；也演示了司法系统内部纠错的能力和路径。在本案中，最高检“提出抗诉”可谓至关重要。按照审判监督程序的设计，检察机关作为法律监督机关，通过抗诉手段对错误的判决进行纠正，最终达到司法公正。

见证陈满案的一路曲折，也是见证一段自我建设的法治史。法治的健全，恰恰需要在一个个个案中发现不足、适时修复，也需要在一次次侦诉审辩的过程中不断训练、积累经验。还请正视每一个冤案所带来的教训，记住那些荒诞，更要记住那些沉重的眼泪。

陈满无罪释放之后，那些曾经的始作俑者，那些潜在的“责任人”，何时将付出应有代价呢？法律的阳光，还应照耀得更久更长。不仅是陈满，所有的蒙冤者都应得到救赎。

华西都市报记者梁波唐金龙海口摄影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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