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过去的婚俗 □李文蕙

我的故乡在肥西县，封建社会的男女婚姻，都由父母做主。但主要做主的人是父亲，青年们的对象无论高矮胖瘦都由媒人与双方父母说合。传统的男尊女卑几千年，女人连一个名字都没有，父母喊她们时，就叫大丫头、二丫头……女人死后的墓碑上也只刻有姓氏。如姓王的,刻王氏;姓李的刻李氏等。女人没有入学的资格，就连孔夫子三千弟子中，也没有一个是女人。历史上杰出的女诗人蔡文姬、谢道韫，词人李清照也是在家里接受父兄的传导或请先生来家施教的。只有到了辛亥革命时期，才有燕京大学、北京大学开创招收男女同校学生。同时期北京、上海、广州等大城市才开办专招女子的学校。但在广大农村仍然没有女孩子上学的习俗。直到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农村也才有少数女孩上学。

女人不参政，连自己家的政也不参加；女人不当家、不上街，不买不卖，连货币是什么样子甚至一辈子都未见过。女人未出嫁时，一切从属父母，当然婚姻也是；出嫁后“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一切从属丈夫、婆婆、穷人家的妇女跟着丈夫下地干活，多数人家妇女只都在家里做家务，烧锅做饭，缝补衣物，养育子女。

还有许多女人裹小脚。女人从幼小开始，有的仅在婴儿阶段，母亲就要给女儿裹脚，即用长布条（约三、四米）将女孩的脚紧紧缠住，一直裹到女孩长大成人。这时候女孩的脚骨裹成畸形。脚裹得越小“越美”，小到“三寸小金莲”最美，即脚只有三寸长叫金莲。否则，姑娘就嫁不出去。当然只是说说，农村仍有很多穷人家女孩不裹脚，也都嫁出去。 

旧时男女的婚姻，回忆起来，大约有以下几种情况：指腹为婚、摇箩结亲、童养媳、媒人说合、抢亲、换亲、带个妻子回家、入赘婚姻等等。现列举以下几样典型。

指腹为婚。在农村，有一些男人间，因做生意，做官或其他原因两家异姓间相处很好，往往就由男人做主，将自己妻子怀孕、尚未出生的孩子与对方结为姻亲，有的男人妻子甚至还未怀孕，就由丈夫早早应允了，这叫指腹为婚，若两家妻子都生男或都生女，当然这桩婚姻就不存在。男女长大后，一般情况下都守信婚姻不变，但也有极少数婚变。

摇箩结亲。即男女两家男人间相处尚好，为了表示他们之间更加亲密关系，将自己尚在摇篮中摇晃的婴儿就定为婚姻关系。等到男女都长到婚年时，就由男方家请人到女方家协商他们的结婚事宜。如果他们两家条件都尚可，男女双方也都默认父亲的决定而结为夫妇，若男家经济状况不好，或男孩长大又无出息，往往女方家派人去男方家要求退婚，男方家若有势力、女方就很难退掉，这样往往引起有的女子逃婚或自己另择对象成婚。男方家若无势，又无钱只有同意，但也有男方家无势无钱娶不来媳妇，就找许多男人到女方家野蛮地将人家女儿抢来做媳妇。

换亲。故乡青年男女婚姻要求“门当户对”。即双方家庭的经济状况、男女长相，文化、口碑都要匹配。当然女方总想嫁给有钱的大户人家。男方家有时也要打听女方在娘家是否贤惠、会做针线活等条件。不过男方家若太穷，一辈子就只打“寡汉”﹙即单身﹚。寡汉当然没有后代，如遇到吵架人家就骂“你家绝代”，这是最恶毒的骂语。若女方家条件优越，男方是高攀不上的，往往人家就说：“你呀！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若某家有一男一女，男的找不到对象。男方就请媒人在另一家寻觅有同样情况，即男子也找不到对象的家庭交换女儿，因为女的历来不愁嫁。这叫换亲。这样使两家的男女四个人都在同一时间完婚。在那疯狂的年代，有的地主、富农家子女也用相同的方法换亲。但这两家女儿往往对男方长相、个子高矮、经济状况可能是不满意的，但为了自己哥哥或弟弟获得婚姻，也为了满足父母心愿，只有舍身应允。婚后有的夫妻和睦、相安无事，有的女人则终身不幸。

故乡这些婚俗，实际上也是大多数中国广大农村的普遍婚俗，一直延续到上世纪七八十年代。那时，村与村异姓间联姻不断，世世代代就是这样传承的，所以各村间，虽不同姓，但都存在血缘关系。故乡这些婚俗，构成了中国几千年来传统的文化的一个组成部分。后来由于经济上改革开放，青年人思想上发生了根本性变化。年轻人也不像过去只在村前屋后转来转去，而是放眼外面的世界，走出去做工、创业，自己的婚姻大事也无须媒人说合，而是由自己做主。至此，以上的婚俗被冲破，青年男女婚姻完全被新潮所代替。

●菱溪物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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