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没有“开心菜园”

早就听说那地方要拆迁，3年前宁西铁路一建成，村上就有人影影绰绰地说这地方拆迁，庄子快保不了，于是一夜之间沿铁路周边的人家迅速地盖起了二层楼房，且房子的跨度都大的惊人，连打谷场都只剩下巴掌大地方。父亲也和我唠叨起这件事，甚至也有盖房的想法，每一回我都是对他说，“还不知道风在哪雨在哪，啥时拆了才为算，何况突击盖了就算数吗？ ”

早饭吃完没有一会，已年过八旬的二伯来借平板车，这厢才招呼完，那厢从老人家口里吐出几个字就是“要走咯”，“真要滚蛋咯！ ”老人花白的胡子像一层层霜打的巴根草长满下巴，浑浊的眼光里透着几许苍凉和悲悯，从牙已不关风的嘴里流淌出的片言只语，让人顿感有日暮西山、背井离乡的伤感和悲凉！我问二爷借平板车何用？ “呆不长了，抓紧把“老家” （指寿材）给卖了吧！ ”。说起‘老家\’，二十多年前，省吃俭用的二伯就为自己以后做了准备，花了220元买方整料，请技术精湛的木匠为自己将来的“老家”打造了一番。中午，席间我问二伯是否处理掉了 “老家”。二伯说：“拉到街上木材厂，人家见我拉的是整口（棺材），吓得连忙摆手。结果10元就出了手。 ”

“旁的不说，这地方种庄稼水利好，好不容易不收农业税了，又撵我走了，以后一个月才120元生活补助这不是好受的……”二伯接着说。如果是真的，一个月对60岁以上老人就补助120元生活费，还真的是难为了这些老人。老人说完，眼里已噙满了浑浊的眼花，我不敢正眼看二伯，我受不了二伯的泪眼。

傍晚时分，堂哥推着三轮车从门前路过，车斗里尽是些废钢烂铁，有烂自行车，有碎钢筋头，看来还不轻。瞧他那吃力的样子，闺女在后面试图自己的小手为爸爸也献出一份力量。一个小时不到他从街上回来，卖了100多元钱。堂哥说“不抓紧卖不行呀，隔壁的村子下午就开始量房子，6月20日前铁路宿舍听说就要动工，塘坝都要被填平，真是亏死了，你知道，我从小就喜欢钓鱼虾装黄鳝，以后机会少了。 ”

整个下午，父亲都没有更多的话要说，他在菜园里忙着他的黄瓜。黄瓜经历了早春的一次霜打，但是这些曾经蔫了的瓜秧又顽强地活了过来。尽管瓜藤只有尺把长，但拇指长的嫩瓜上顶着一朵朵黄花，只要一场雨，个把礼拜早黄瓜就能上市，也能卖一份好价钱。整垄的豆荚已开始攀上架子，水白菜从土里探出小脑袋，火柴竿似的嫩竿上顶着个“丫”字。几十颗柿子树已经挂果，而且比往年多得多，秋后压弯了技头的红柿子似乎就在眼前，惹得灰喜鹊“喳、喳、喳”在枝头盘旋嬉戏。

“真舍不得这块菜园地……”，父亲说得最多的就是这名话。的确，父亲最喜欢的就是菜园地。用他的话说，田里的庄稼是定期存款，到季节才能收获，但菜园里地是活期储蓄，只要茬口安排好，腊月的大蒜，早二月的茼蒿，盛夏的小白菜，秋上的迟黄豆，哪样都是上市菜，一趟二三十元钱根本就不在话下……

“老婆子，明天就到城里去租房，往后中午没菜也要把小锅烧个‘磁拉\’响，谁让我们从乡下撤退了……”老父亲一番诙谐的话，把我们重新拉回到轻松的气氛中。是呀！就是拆了，日子每天都要过，太阳都是崭新的，腰挺直了没有过不去的坎。

合肥 朱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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