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我的活动地盘基本移到了我妈家,并被我妈委以重任———总厨师长,其实,手下无一兵。
每顿饭毕,老公孩子哈欠连天,催着要回家焐被窝,我却被一屋子里的七大姑八大姨们的叽叽咕咕声拽住了心,八卦即将开场,我又怎能缺席———岁数渐长,感觉自己越爱热闹,哪里人多爱往哪钻。于是,不顾前晚通宵看电影眼皮在打架,毅然决然留下。
收拾停当,男人们一边抽烟喝茶聊国际风云,聊合肥房价,聊来年打算;女人们则端走果盘,到另一屋围坐,伴以“磕巴”、“磕巴”吐出的瓜子壳。她们还急不可待地吐出了一个个私房话题,着急相亲的孩子、蛮不讲理的亲家、要装修的婚房……外屋,男人们借着酒劲,声浪一波更比一波高;里屋,女人们极尽夸张的表情下,大金耳环,戒指,粗手镯直晃人眼。基本主内的她们,也许平时并没有如此的披挂整齐,也只有在过年、嫁娶等重大节日才妆扮妆扮,但我可以证明,我家这些大妈大姐们,戴金只是一种纯粹的点缀,毫无攀比之意,对富起来N多年的她们来说,黄金也仅仅是个饰品而已。她们说的人,我不一定认识,说的事,我不一定理解,但在她们丰富的面部表情下,硬梆梆的方言中,所有的一切呼之欲出。
我的家乡在整个县里算是富裕的,不是拆迁一夜暴富的富,而是勤劳致富的富。村子依河而建,前后开阔清明,沃野百里,聪明的乡人们随着水脉陆续伸向遥远,他们是改革开放政策的最早受益者,当别人的意识里有“外出务工”概念时,我的乡人们早已在北京、浙江等地站住了脚。就全国外出人员来说,安徽人的集中地、行业中的领军人,不乏我的家乡人。都说鱼米之乡的人精明,事实证明,我家乡里的人外出时,很少为城里人卖苦力,他们都是带上自己全部的家当,背水一战,开辟自己的事业。那些做边贸生意的男女老少们,俄语、英语流利得堪比专业大学生,出国如同跨过几道田埂般便利。可无论如何,已经不惑、知天命甚至花甲的第一代外出人员越来越依恋起家乡,每年往老家跑的次数也越来越勤,过年更是异常的重视。他们外出的早,根基扎得深,在乡里乡外的影响力都非常大,一入腊月,总有牵头的人招呼近亲远邻:抓紧买票,有钱没钱,回乡过年。我父母年轻时属于“单位”上的人,退休后便在家乡所属的小县城里安度晚年,平时极为清静的我的父母家,过年了,因了那些归来的乡亲们,也有了抹桌不干的时候。
那些远远近近的女眷们,她们年轻时往往腊月刚入洞房,正月就随夫远走他乡,孩子们出生在外地,成长在外地,找亲家时却执拗地要回乡打探--在外奔波数十年,总得叶落归根,而再过个数十年,孩子的家在哪儿,自己的家就在哪儿,外乡外市再好住着也不踏实。但对家乡只是户籍概念的孩子们来说,更愿意在发达起来的现居地买房,恋爱,成家。在外做生意的堂哥堂嫂,倾其所有在省城买了一套大房子,春节回来特地一家家地打招呼,帮衬着寻找好女孩儿。而我那侄子,玉树临风,清清秀秀,在京城硬是把个小网店做到天猫级,一年的收入相当咋舌,他对父母的安排非常不满,他对我说,我只是一高中毕业生,网店的许多技术活儿都是花钱推广,我希望找个有文化有知识的女孩子,只要两厢情愿,哪里不能找对象。言毕,他打开手机,把一女孩的照片翻给我看———同在京城打工的一名大学生,专攻电脑技术,给侄子的网店很大帮助,因为女孩家乡远离安徽,相恋的俩人,一直得不到哥嫂的认可。看来,两代人的观念,在这个马年并不会马上统一。
过年时,我妈希望亲的友的尽量相约一道过来,一是少忙几顿待客饭,二者也是希望一年没聚的叔伯妯娌们能借此团聚,互通信息。早先庄户里的人家,庭院挤挤挨挨地一一溜排,可能为一句话、为一瓢水心存芥蒂,更有为宅基地的尺寸、山墙的高矮大打出手。然后,走了,散了,许多东西都淡了,沉淀下来的惟有一家家的好。抱怨、委屈早已被岁月风干,就着几杯老酒,嚼在嘴里别有一番滋味。我就眼见过两位上了岁数的"冤家",在我家意外相逢后,紧握的双手,欣喜的眼神化解了所有的怨与恨———还是住在一起好啊,讲话不隔音,吃饭不隔锅,现在,钱虽然赚得多了,和外乡人总找不着“亲”的感觉。
短短的一周假期,我一直深陷在浓浓的乡情里,分享他们的经历,倾听他们的感慨。再见时,又是一年,我可敬可爱的乡亲们,马年平平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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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肥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合肥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