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的韩愈说:“生人之治,本乎斯文”。在我们的习惯性思维中,斯文常常只与文化人这一个体相关。王道的《流动的斯文:合肥张家纪事》(王道著,浙江大学出版社2014 年5 月出版)一书,则向我们打开一扇通向最基本的社群单元——家庭的斯文家风。在书中,王道以口述人为基点,以人物变迁为经纬,以坚持和冲突、秉性为戏剧点,再现了合肥张家百年来的历史变迁,百年斯文存续的脉络及世家之和韵流风。
追寻合肥张家兴旺的源头,当在平定太平天国中立下卓越功勋的淮军将领张树声。自晚清以降,从地理角度看,张家为应对时局异数,先后经历了新老圩子之变,从合肥龙门巷搬到苏州九如巷,再迫于侵华日军的战火而各奔东西。从家族传承上看,张树声是奠定家族兴旺的“奠基人”,但他靠的是兵戈戎马。随着数代人接力添薪助火,家族斯文家风才成形并得以传承,尤其是张树声的孙媳陆英——这位与洋务重臣李鸿章家族有着密切渊源的女性,其不仅尊老爱幼,持家有道,个人对于传统文化的热爱,深深地影响着每一位子女乃至佣人。
及至张树声的曾孙即“张家四兰”一代,张家的斯文家风更是得以淋漓尽致地展现。这种淋漓尽致表现在“四兰”各有所成并各有不一般的归属。像大姐张元和,精昆曲,嫁给名噪一时的昆曲名家顾传玠;二姐张允和,擅诗书格律,与语言学家周有光举案齐眉;三姐张兆和与沈从文的一段情缘被传为佳话,后自己也成为名编辑;四妹张充和工诗词、擅书法、会丹青、通音律,最终携手德裔美籍汉学家傅汉思。六兄弟其实也颇有成就,在此就不一一赘述。
不过,与其浮于“张家四兰”与张家六兄弟人生成就的表象,不如透过他们的经历,去深探这个家族的斯文家风。
重视传统教育,这是张家的重要传统。为了教育子女,陆英一开始便力举请师入门式的家庭教育,同时还在奶妈即“干干”和佣人中开展识字教育。张家的教育也不只是局限于死啃书本,还包括昆曲音乐等艺术,传统礼仪教育不可或缺。如“汪干干(奶妈)对宇和的日常习惯要求得特别严格,譬如吃饭不能咂嘴,不准把饭米粒弄到桌子上,吃西瓜不能挑大块的,不准吹口哨,说那些嘴撅得跟鸡屁股眼似的,还要站有站相,坐有坐相”。汪干干不识字,但这并不妨碍她对传统礼仪的尊崇。
包容是这个家族的另一个突出特点。因为崇尚水一样的包容家风,自1929年8月起张家便成立了水社,并编印家族刊物《水》。包容在家里是和和气气,一旦融入社会,包容往往会生发出难以想象的力量。张冀牖毕生的最大贡献之一便是仿马相伯创办了乐益女中。虽然历经曲折,但在其短暂的存在历程中,张冀牖充分将其家族“水”的包容性格融入事业之中,匡亚明、张闻天、上官云珠、许宪民等一大批风云人物曾就职于乐益女中。而面对学生“大肆批判地主阶级的罪恶”时,身为校主也是“大地主”的张冀牖“表现出一种惯性的包容”,一篇讽刺地主的小说《贫与富》甚至还被“收录在张冀牖捐资的校刊里”。还有一个有趣的现象也足证张冀牖的包容性格。作为校主的张冀牖每每遇到教职员闹矛盾时,不是各打五十大板,而是自掏腰包,请双方下馆子,一“饮”泯恩仇。
斯文的另一个重要境界便是懂感恩。晚辈对长辈的感恩,这是一般传统家风,张家自然不会例外。这里最值一提的当是,张家子女们对诸位干干的感恩。张家除了在经济上照顾干干们,在感情上更是视如家人。张家的斯文家风传承一半得益于几代人的接力,另一半得益于融入这个家庭的干干还有佣人。干干们也视他们为己出。四姐张充和上世纪30年代为大大(母亲陆英)创作的诗《趁着这黄昏》,四十年后,躺在病床上的六弟张定和将这首诗谱成了曲,并当着前来探望他的第二代、第三代张家人,演唱了这首歌,以了却他对高干干的怀念。
毫无疑问,合肥张家的历史足迹,浸满了历史的沧桑,但斯文家风历经沧桑不褪色。一旦有条件,斯文就会在每一个角落顽强生长。本书虽然是张家几代人的历史沉钩,但张家佣人显然深受影响,不仅知礼教,同样受到这个家庭的熏陶,大都喜欢昆曲。在晚清和民国等时代剧变的历史节点时期,张家子女打小从骨子里养成的斯文性格丝毫未减,他们热爱昆曲,擅长文学,执著艺术,对其它知识充满追求……他们不一定最出彩,但斯文家风在他们身上的深深烙印,足以驱使他们展示出最为精彩的人生。
良好的家风,不仅仅有助于家族血脉的传承,还是这个家族精神的延续。家族精神的价值不一定在于让每一个人将来都能“伟大光正”,干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其最大意义莫过于,尽可能让每一个个体得到充分发展,并在社会中寻找到自己的人生坐标。简而言之,良好的家风是家族成员实现个人价值的重要平台。从这层意义上看,“斯文”二字堪称激励张家人不断进取的家族精神力量。
□陈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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