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写《淮军四十年》

■ 季宇

年初，拙作《淮军四十年》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光明日报》《文艺报》等先后发表评论文章，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也将进行连播。有人问我为什么要写这本书，起因很简单，淮军是从咱们安徽走出去的地方武装，可据我所知，迄今为止还没有一部全面写淮军的文艺作品。有写李鸿章的，但写淮军的却没有。外省很多人只知有湘军而不知有淮军。那么，安徽的人、安徽的事，安徽作家不写谁来写呢？

安徽是淮军的故乡。 1861年（清咸丰十一年），为了挽救上海，淮军开始建立。其草创之初，最早的四支部队，即张树声的“树”字营、刘铭传的“铭”字营、潘鼎新的“鼎”字营、吴长庆的“庆”字营，清一色都是来自安徽庐州一带。加上这支部队的统帅李鸿章也是安徽人，人们便把这支军队称作淮军。后来，随着淮军不断扩大，前来参加淮军的皖籍官兵越来越多。有的是招募而来，有的是互相援引而来。到淮军鼎盛时，大批皖籍将官得到提拔。据不完全统计，被提拔为省部级文职高官（如总督、巡抚、尚书、侍郎）计有38人之多；至于提督和总兵（相当于军师级干部）数量更是惊人，约有1300人，其中有700多人为土生土长的安徽人。当时流传着一句顺口溜，叫做“会说合肥话，便把洋刀挎”。由此可见，淮军的安徽地域色彩极为浓厚。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就是这支初建时只有十三营六千五百多人的武装却迅速崛起，从安徽走向全国，由内陆走向海洋，创下了一个又一个神话。

毋庸讳言，淮军的起家是为了镇压太平天国起义，但我们同时也要看到，淮军在保家卫国战争做出的巨大贡献。自捻军被镇压后，淮军开始作为国家军队，先后参加了中法、中日和抵抗八国联军入侵的战争。这三次战争都是正义的卫国战争。在这几次战争中，虽然清政府腐败无能，苟且偷安，但很多淮军将士却表现了对国家的忠勇，血染疆场，英勇献身，涌现出许多可歌可泣的人物和事迹。例如，中法战争三个主战场是越南、台湾和镇海，而这三大战场的统帅都是淮军将领（潘鼎新、刘铭传和刘秉璋）。晚清对外战争多以失败而告终，但中法战争是一个例外。这主要取决于淮军的努力。

除了中法战争，淮军还参加了中日战争和抵抗八国联军入侵的战争。虽然这两场战场都是以失败而告终，但众多淮军将士的表现同样可圈可点。比如，平壤之战中英勇阵亡的左宝贵，甲午海战中牺牲的邓世昌，还有超远管带黄建勋、扬威管带林履中等，都英勇不屈，死得悲壮。丰岛之战中，日军偷袭我高升号运兵船，船上官兵誓死不降，用步枪奋力还击，日军施放鱼雷，造成淮军将士871人壮烈殉国。这些牺牲的官兵多来自肥东六家畈一带。噩耗传来，六家畈一带悲声震天，按当地习俗，家家挂招魂幡以祭奠亡灵，此后年年清明如此，一直沿袭至今。

1900年，在抵抗八国联军之战中，聂士成的死更让人揪心。他率部孤军作战，在两腿中弹后，仍力战不退，并大吼：“此吾致命之所也，逾此一步非丈夫矣! ”聂士成死后，人们在他的两腿、左右两腮、项侧、脑门多处发现枪洞，“脐下寸许被炮弹炸穿，肠出数寸”。

广西友谊关（即过去的镇南关）有一个“大清国万人坟”。这就是一百年多前修建的。这座坟地埋的都是中法战争中战死的清军将士。 1898年（清光绪二十四年）清明节，凭祥知府甘汝来发动群众，把散落在各个山头的尸骸收集起来，集中葬于此地。坟地中很多都是无名碑。当时转战越南的数万兵勇除了少数有名有姓的，大多连姓名都未留下。这些为国捐躯的淮军将士，他们虽然没有青史留名，但其英魂永存。

淮军纵横晚清四十年，影响巨大。除了在军事上的影响外，在中国近代化的推进上，淮军也功不可没。它们不仅在军事上大胆改革，走在时代前列，而且在教育、科技和工业等诸多方面，打破禁区，勇于开拓。中国最早的军工企业、学校、电报、铁路、煤矿、纺织等都是淮军开办的。它们还送留学生出国，包括建立北洋海军。可以说，在中国近代化建设中淮军创下了一个个“第一”，至今为人称道。由于时代原因，李鸿章的改革运动最终失败了，但却顺应了中华民族自强的潮流，有着积极的历史意义。

淮军从成立到消亡，几乎经历了晚清所有重大事件。从某种意义上说，一部淮军史就是一部晚清史。但是，淮军的神话却在甲午战争中被打破了，李鸿章也跌下神坛。为什么一支初创之时朝气蓬勃、能征善战的部队，到了中日甲午战争却不堪一击呢？我在写作《淮军四十年》时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我想，最大原因可能有两个：一是制度、观念上落后。淮军搞改革，一个致命弱点就是不改封建的体制。他们向西方学习，只停留于器物层面。所谓中学为体，西学为用。用李鸿章的话说，中国文武制度，事事远出西人之上，独火器万不能及。可封建制度不改革，改革最终是进行不下去。二是腐败问题严重。太平军被镇压下去后，淮军居功至伟，部队官兵居功自傲，腐败的苗头便开始出现了。中法战争后，中国迎来了十年和平发展时期。这一时期，淮军的势力达到顶峰，洋务运动也搞得红红火火了，有人把这称之为同光盛世。可表面上盛世，内里却是腐败成风。晚清的腐败是全方位的，淮军的肌体同样受到严重的侵害。淮军后期贪污贿赂盛行，买官卖官成风。吃空饷的旧习更是泛滥成灾。此外，军纪松弛，在训练上弄虚作假。结果，战争一打响，所有的问题都暴露出来了，教训极为沉痛！

以铜为鉴，可以正衣冠；以人为鉴，可以明得失；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淮军的历史虽然距今一百多年了，但打捞这段渐行渐远的历史，对我们今天仍有警示意义。历史的教训不能忘记，我写《淮军四十年》的初衷也在这里。

新闻推荐

合肥市经开区方兴居家养老综合服务点的方兴老年餐

6月17日，合肥市经开区方兴居家养老综合服务点的方兴老年餐厅正式营业，也是该区首家免费的老人餐厅。合肥市70岁以上的低保老人、空巢老人（无子女）、90岁以上的高龄老人都可以凭居家养老券享受免费的...

合肥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合肥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