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音乐老师的日常

□合肥李夜雪

十月秋凉，天高云淡，银杏叶渐黄。这个时节沐浴着阳光漫步在大学校园里，路过各式的青春，别有情致。

偶尔，经过的教学楼中传来合唱的曲调，时断时续，应该是在练习吧。因为身为音乐教师的本能，不自觉地会追着空气中任何飘过来的旋律听下去，还在脑中作了品评。“这个声部分明是跑调了。”“节奏不太对吧。”“咦，这个唱的还蛮有感觉的！”……品评之后，通常自己脑补一句“我真服了自己！”

说起来，打小就喜欢唱歌、跳舞的我应该是继承了父母热爱音乐的基因，从记事的时候就跟着母亲几乎在剧场里度过的童年印象是在后台玩耍，躲在侧幕看叔叔、阿姨们表演，最喜欢的地方就是舞台。青少年时代参加过各种表演活动，虽然那个年代物质匮乏，却丝毫没有影响快乐地度过。后来，考进大学念了音乐教育，毕业做了音乐教师也算实现了梦想。正是在大学里，我遇到了最喜欢的艺术形式——合唱，这个属于所有人的音乐艺术形式，可以让最普通的人聚集在一起，创造出足以令世上最伟大的歌唱家汗颜的美妙和声。

为了感受和记住呼吸时肌体的变化，我们有时会用手指感受身体各部位；为了感受发声时喉头的位置，每天合唱班的男生、女生与同宿舍的兄弟或姐妹相约在清晨的哈欠中打出个和弦来；为了找到音准，用身体位置做参照帮助不聋却“瞎”的耳朵找到相对音高；而女生在练习假声高音区时所发出的“魔音”几乎能让所有男生内伤，男生的高音则直接让人联想起一首叫做《死了都要爱》的歌……当终于可以看着指挥手势合唱出无伴奏混声四部练声曲的时候，学生们都会为自己创造出的虽然还很简单的和声激动不已，就像很多年前我曾经感受到的一样。

开始学唱歌曲是令人振奋的。既有机会学唱过去的经典作品，又能接触现代最流行的音乐，年轻人跃跃欲试。于是，为了更好地掌握音乐情绪的表现我们给每个声部都安排了角色特点。女高音声部的成员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女神”，歌唱起来就是要“骚包”，而且一定要唱得干净、好听。她们的励志名言就是“如若唱得不好，请自挂东南枝。”当然，绝不可能有人自挂东南枝，只是这成了合唱课多年来的经典励志笑谈。

对女低音声部的要求“贤良淑德”似乎与演唱表现风马牛不相及，但却充分体现出了女中音音质的特点。而因此，我们有了一批优雅醇厚的女中音。至于男高音声部，我们的要求是发自内心的“帅到掉渣”。这对今天的年轻男孩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为时下流行的多是简单粗暴的花哨或者文艺小清新的矫情。当我们塑造出了有点帅又不再轻易被拐跑的男高音时，和声逐渐丰满起来，就到了最重要的根基——男低音，这个最容易让我郁闷的声部。普通人唱歌的特点是通常能唱得上去的人也能唱得下来，而唱不上去的人同样也唱不下来。终于，男低音练出些许低音炮的样子时，真的感动不已。

当一个学期走向尾声的时候，傍晚的教学楼就会传出动听的天籁和音。那歌声在窗外、走廊上回荡，让很多路过的人们流连忘返。渐渐的，合唱课也成了校园的传说。我们把最后的考试称为“绝唱”，多了一份决绝的气氛，但也让每一个年轻人带了一份决心做最后的表演。多年后，我时常会翻出以前为不同班级的学生考试演出的MV来看，总是百感交集。那里面的他们永远都是那么年轻，只有我变老了。

二十几岁的我有过一个梦想，还曾是站在讲台上大声说出的豪言壮语：给我一个合唱团，我将带去全世界！如今，我有了一个阿卡贝拉合唱团。而我坚信那不会是一个幻想，因为我正行进在去向目标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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