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北(作家,现居合肥)
竟其半生,写了几本书。虽成就不大,然自己跟自己比,确实尽力了。自己一个顽童,一点基础没有,全靠后天用功,人生去头掐尾,就没有多少日子,刚刚学会一点写作的本领,哟,到了“知天命”的年龄,年龄相当管人,先牙不行,再眼不行,之后鬓角白。刚开始还硬撑些日子,久之则不灵。再装嫩就“酸”了,而且手头“本钱”有限,只有认命。因此我对自己的书,没有那么挑剔,写出的文字,还都满意。因为你就那样,“能”也“能”不到哪里去。不存在以后写得更好,也就没有等写出好书再送人的妄想。
我还有一个想法:对待书,要有平常心,流传到哪里是哪里。
说这个话是有所指的。有的人,不愿赠书给人家。不愿赠,无非有两条,一个比较自负,你若喜欢我,你就自己去买我书;一个是认为这个人不值得赠。当然还有一种,看人赠书,对我有用就赠,没用不赠。文坛也如官场,也是势利眼,别以为文坛清水衙门,就不势利。
我对“娇情”是侧目的,有的人把自己看得很大,看得很重,放不下。其实人就是人,当然不能动不动就自轻自贱。但过度自负,自己很累。把自己搞得压力很大。其实人要认识到:你再伟大,也是一块移动的肉;再“能”,也不过百年。说这个话,当然也是有关赠书,有的人不愿赠给别人书,是把自己看得太重。
我赠书也分几种。一种是“投名状”,想认识人家,想叫人家了解你,送一本书吧,他若翻翻,就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一个人。这里面,有送官员的,这当然有“巴结”的成份,作为人,生老病死,在我们这个以人情为重的社会,没有人不求人的。有的是一般熟人,找人办个事,带一本书吧,也是一个说话的由头。当然更多的是文友,你赠我一本,我送你一本,礼尚往来。看与不看,都没有要求。也有的是送给名人的,无非一个“大名片”,有“高攀”人家的意思。也有极少的,是真喜欢我的东西,我送给他们,心中是极高兴的。还有更少少数的,是全中国到处写信,找人要书的,这样的人,我遇到过一两个,不给。
我们写作,刚开始,都是自己印书,或者是自费出版,所印之书,大部分都拖了回来。上世纪九十年代,我们几个文友,印了一册小说集《江南江北》,当时不懂,一下子印了五千册,结果拖回来,放在其中一位的家里。他堆在一张旧床上,久而久之,床压变形了。他的妈妈说:“床压坏了。你们还要不要?不要我叫收垃圾的来卖废纸了!”
后来我也自印过书,用一“土狼工作室”之名,无非是好玩。这一回学乖了,只印五百或者一千,主要用途是送人。其实更主要的,是想把已发表过的作品集中起来,这样一个好查找,再一个集中起来看,会从整体上看清自己的写作,大概是个什么状态。
几十年写下来,慢慢也有了一点点的影响。写散文主要靠积累,没有一篇散文获奖了,全国知名,都是要靠大量的作品,日积月积,一点点的,给人家记住的。随着作品发表的面越来越宽,慢慢地也养了自己的“气”,大约知道自己的写作在什么位置,自信心也有了一些,书慢慢也好出了,市场上能见到,网上、书店也能买到了。
但这时书反少了,出版社一般给个几本,多则十来本。这时要送人书,大多靠自己去买。我每出一本书,一般都会自购二百册。自己要留一点,还要送人一些。
我送出去的书多矣!送书这多年,也有一些故事。关于送书的故事,贾平凹说过的一个最好玩:赠书给某某,过了些日子,在旧书摊忽见此书在一堆旧书堆里,于是买得,又写上“请某某再正”,寄出。我送出去的书,特别是送给一些名人的,也有一些在网上,书中赫然写着我当年赠与某某的签名。我见到并不惊讶,一个是名人书多,大多别人赠送;一个大都市居不易,室小书多,书与人争地盘,只有弃书一途。倒是香港的古剑,为人坦荡,我曾赠过他两册书并写一信,如今都在网上拍卖。他卖之前早有声明,大意是,我已老了,这些书在我这里,日后必为纸浆。不如趁我在世,让它回到社会,归到真正喜欢它的人手中,这才是一本书的真正命运。古剑的这种做法,我也认可。书嘛,还是让它流转起来,让更多的人读到,这才是最好的。
我之喜欢赠书,可能也受了一点汪曾祺的影响。汪先生是喜欢送书给人的。有一种说法,说汪曾祺如果用字画和书比,他宁愿送字画也不送书。这个说法似可成立,因为对于汪先生来说,他是不卖字画的。纸、墨汁和颜料,是不值钱的。更况宣纸大多是人送的。而他的书,则是要从出版社买的,虽是八折或更低,但数量一多,还是一笔钱。汪曾祺的书,他在世时,印数并不多,漓江出版社的《汪曾祺自选集》,才印了三千册。他怕出版社赔钱,还挺不好意思。就这样,他还自购了二百本。他新时期的第二本小说集《晚饭花集》,这么多年家里还有,前几年他的家人送了我一本。三十年时光过去了,我拿到的这本书还是崭新的。
也有说师母施松卿比汪先生更喜欢送书给人。往往有青年来访,临走时,汪先生不说,师母会说:“老汪的这本书你有吗?没有给你一本。”老太太要送,老头儿奈何?
其实汪先生是喜欢送书的。有的人他并不认识,是朋友委托,列个名单给他,他都会老老实实给题个签,寄出去。他的家乡高邮,有许多“父母官”有他的书,都是别人代求的。汪老头还有送重了的。他的《晚饭花集》曾寄给过香港古剑,古剑到访北京,汪先生又送一册。这样的事情还不止一桩。
老一辈的,也不尽是这样。各人有各人性情。黄裳似不太喜赠书,或者说赠书是要看人的。有一回我与朋友到他府上拜访,他明知道我去,之前是联系了的。可是他当我面,送给朋友一本,对我似不见。可能是他同我还不是太熟,没到那个份上。但我想,若是汪先生,定不会的。在汪先生的朋友中,范用先生是喜欢送书的,他还喜欢自印书,自己设计,这可能与他是出版人有关系。他曾送给我一册自印小书《我爱穆源》,盈盈手掌大小。黄永玉喜不喜欢赠书,我不清楚。我曾将他的两本书带到上海(他人在上海搞展览),请他题签,他龙飞凤舞的写了几个字。看那性情,似是喜欢赠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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