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春天里

回月山小镇的频率高了，这个春天。这个春天，我真正拥有了与自然相会的那份惬意，那份在春天里舒展情思的快乐。惬意与快乐，都持久的停留，而不是在心里一闪而过。这就多了一种记忆，一种回味。我的身心像是在春天里沐浴，涤除十年来世俗欲望在季节之外累积的精神尘垢。

北漂的日子，由于生活节奏快，脚步匆忙，难以停下来打量春天。住处与工作的地方，周边的环境都有绿化带，很多人散步，任何时间段都拥挤，如果不是人体对气候的感知，那么真不知今夕何夕。从绿化带上看不出季节的变化，或者看出来的是感觉不怎么真实的那种变化。曾去公园看树看花，可那里不见春意之闹，而是人在闹，狗在闹，全然没有乡野自然在宁静之中所呈现的生机——花儿闹，蝶儿闹，鸟儿闹。

在合肥，我感受到了春天的意味——这所幸于我住的地方离一条河比较近，河的左岸，矮个儿观赏树在缓坡上铺展绿、青、红三种色彩，很漂亮。但是，我的目光更多的游览于右岸的堤坝——杂树蓬蓬勃勃，恣意生长，透出一种野趣。我每天在堤坝下，行走在被闲置（数天才过一列运煤的火车）的铁轨上，疯长的草散发清新的气息，扑进鼻孔，沁人心脾，让人产生一种回到童年的感觉。原来反璞归真，以及“复归于婴孩”，唯有草木气息能够打通生命的记忆，使人获得融入自然的自在，自身和谐的平静。

合肥的春，毕竟还是要逊于月山许多的，这不仅仅因为我与月山有地缘情结，以致情感向之倾斜，实际上我发现不少生态环境要好于月山并让我向往的宜居小镇，但我去不了那里的春天，我只能回到月山的春天。小镇的春天，没有人为介入打扮的成分，河坝上的柳树倾斜就让它倾斜，像在河里洗着它的发辫，荡起水花；还有一棵树跑到河床上站着，一如调皮的少年，可是它再也回不到岸上了，它要将自己站立的地方变成岸吗？它得接受春汛的考验。两岸杂草丛生，不知名的花开在其间。一条小路藏在草中，露水打湿了我的鞋，还有一些诡密的植物的根须在暗中使绊子，不过完全没有恶意，我心里反而升起一种快慰。

蹲在河边，掬水洗手，看见了水面上自己的身影，还有蓝天白云相映衬，我一下子被古典的场景所袭，被一种观水自照的禅意抓住。身边蝴蝶戏逐，蜜蜂穿梭。鸟儿叽叽喳喳，惹得我不禁吹起口哨，逗它们。它们叫得更欢了，仿佛在抢着更正我的模仿，教导我。

河对岸的山冈上也传来鸟叫，一声声，很浑厚。山冈上是葱茏蓊郁的树林，随着我的目光向更远的大山延伸，然后是一横山脉挡住了我的视线。隐约听见山上的鸟鸣，这使得河边的鸟、山冈上的鸟、山上的鸟，组成了立体的鸣叫，显得空旷，幽远，深沉，但却不是苍凉的，寂寞的，而是活跃的，韵动的，隽永的，春天的博大，春天的悠长。

每次回家，我立马打开前后阳台窗子，新鲜空气涌入，美景映帘，很快家里与屋外的气味一样，我的心顿时静下来，心灵回归了，思绪纯一了，灵感降临了，写作的激情也有了。至今，那些让自己感到满意的文章，尤其是几部长篇小说，都是在小镇月山写的。在春天，不只是在春天。我曾感叹：“文学在老家！”被一些朋友和几位编辑所认同，所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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