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城里散怀山水

□合肥许辉

我们单位就在包河区的包河公园附近，那里是合肥市繁华的老城区的一部分，每天上班、下班，常从树木葱茏的包河公园穿过。以前外地来了客人，也总会把他们领到包河公园走一走，去转转濒水而建的包公祠，去走走厚重扎实的省图书馆，去看看庄重敦穆的包公墓。包河公园南临芜湖路。芜湖路是合肥老城少有的几条完好保存数十年梧桐树的街道，因此常常被人提起，特别是酷热难耐的盛夏。老的物件总是令人怀念的，这就是我们常说的乡愁吧。乡愁并不只是对乡村而言的，也许最早是对乡村而言的，后来就涵括了一切对过往的追忆。可能有人说乡愁或怀旧不过是文艺家们的矫情，但情况并非如此。回忆和怀念是人类最主要的情感形式，老子说慎终如始，曾子说慎终追远，不过都是强调人类不要忘怀过往。过往附着了我们的生命、岁月、情感和付出，因此对过往的怀念，才是凝聚我们文化认同、情感认同的最好的平台和载体。所以凡是老的物件，在拆除、消灭它们之前，皆需三思而后行。

罍街，坐落在包河区的宁国路附近，那里原来是合肥近郊区的一部分，用现在眼光看，已是破败不已了。起初当地政府把那里改造成美食小吃聚集地，取了个生僻字罍字，慢慢打出了名头。后来又做起了二期、三期，有西点，有茶吧，有装饰，有悠闲，形成了独特的世俗文化，使来到罍街的人，既能找到小资的悠闲，又能享受俗世的放松和快乐。初秋时节，中国作家协会铁凝主席，率中国作家庆祝改革开放40周年主题采访团来安徽采访，白天的官方活动结束后，几人就相约晚间到合肥有民俗味的地方转一趟，罍街便成了正选。铁凝主席的正装，换成了休闲装。几人沿人声起伏、五彩灯火的罍街走一走，逛一逛，看一看，又坐在半开放的小吃摊吃合肥小吃，说日常闲话，真是不亦乐乎。报社的朋友也曾多次邀我们在罍街一个装饰茶吧里开一种小众的文艺会，散漫地谈一谈读书，聊一聊古典，品一品岁月逝水，咂吧咂吧香茗苦咖，而后把这些漫谈集合到报纸副刊的几个整版上，也是别有一番风味的。你若说这是一种清谈和释放也无不可，但经济发展到一定程度后，人们的心态一定就是这个样子了，而且也必须是这个样子的。人类的创新和发展，都是在衣食无忧后的悠闲时刻启动的；享受生活，也正是人们发奋图强的终极目标。

深秋时节，我们又去了包河区芜湖路、宣城路交口一家城市民宿锅庐，所见所闻让我们吃惊不小。所谓的锅庐，是锅炉的谐音，庐则是合肥的别称。这里原是一家宾馆的锅炉房，有一个高大的红砖烟筒，一些老厂房，场面并不宽敞，周围则是拥挤的老式住宅楼。按照这么多年来的习惯做法，老城区这样破旧衰败的地方，都是城市拆除新建的目标。有财力时，就全部推倒重建；没财力时，就无限搁置下去。我们出国时，常会对一些国家保护改造老旧建筑的创新努力赞叹不已，可面对正在城市化的中国城市，似乎又感觉时机未到、发展未及、观念似乎也跟不上。但现在中国人对城市发展的理念出现了重大转变，旧的未必都烂，新的也未必都好。锅庐的改造团队，对原宾馆锅炉建筑进行了创新性改造，不仅把并不宽裕的车间厂房，改造成了七重八叠、风格多样的城市民宿、室内闲吧，还把楼顶和空地改造成了泳池、茶叙、水榭和花园，让客人在老城里也能品茗敲棋、散怀山水。对周边老小区的居民来说，这样的城市民宿是颇为友好的。以往他们开窗看见的是浓烟和破烂，现在他们开窗见到的则是城市的植物、飞鸟和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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