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看近照

□钱春阳

参加市里老新闻工作者理事会。会前，我和市里老作家、诗人邹先生坐一起聊天，秘书长给邹先生送来几张照片，说是上次到三清山采风时拍的。邹先生瞄了一眼照片，立马反扣了过去，说：“我都不敢看！过去不管怎么说，还清丝丝的，现在，老得不像样子……”

对此，我深有同感。我年轻时虽说与帅沾不上边，但也长得有鼻子有眼的。我的照片上了省网络电视宣传片，直到现在还不时地播出。可是在前不久，合肥朋友举办六十岁生日宴会，期间，展示我们年轻时在党校学习时的合影，问来宾，中间坐的是谁，而我就在现场，谁都回答不出来。朋友挑明说是钱春阳啊！大家都唏嘘不已：“怎么老到这样子”呢？是啊，我现在白发苍苍，眼窝凹陷，老态龙钟……拍出的照片和过去判若两人，不忍卒睹。

我们自己一直觉得仍然年轻，平时照镜子，对渐进式的变化反应不大，觉得并没衰老多少，一旦在近照中看到自己，由于不经常拍照片，突然看到现在的样子，觉得非常惊讶，就像碰见“久别的人”，感叹对方“怎么变成这样”的感觉一样。实际上，在别人的“镜子”里，你也早已枯萎了。

凡人，大体上都是怕老的。整容、化妆，乃至普通的染发，除了工作和职业需要以外，大都是怕老的一种表现方式。染不染发，给人的感觉差距至少五岁。虽然，陈铎白得很儒雅，女外交官白得很有风度，而我们，只有白得苍老。

因为怕老，人们就设法让自己不老。现在，名目繁多的养老保健方法、保健食品，让人眼花缭乱。打的就是长生不老牌，赚的就是怕老的钱。过去的皇帝更是直接动用圣威，谋求长生不老。历史上有记载的，寻求不老仙丹的，估计始于秦始皇。公元前219年，秦始皇派徐福带领千名童男童女入海寻找虚无缥缈的长生不老药。徐福自然一去不复返。最终，秦始皇没吃到长生药，既没有长命百岁，就连秦王朝也早早灭亡了。

现代科学家也力图破解不老秘诀。美国科学家罗纳德·宾霍于2010年11月30日宣布成功逆转了衰老过程，这为研制“永葆青春”的药物铺平了道路。这种药物可能延长寿命，但同时亦可加速肿瘤生长。辩证法就这么无情。

无数事实证明，延缓衰老是可能的，长生不老是不现实的。谋求长生不老更是违背人类进化规律的愚蠢行为。养身专家、健身专家有几个是靠专业长寿的？人类如果长生不老，地球岂不要爆炸！

我把邹先生照片翻过来，乍一看，确实“不像样子”。仔细一看，老模样还在，还多了几分慈祥和亲切。人或者照片，不论模样多么衰老，多么丑陋，多么沧桑，看长了，看惯了，就顺眼了；接受了，就自然了。几年后你再看现在的照片，你会感叹：那时多年轻啊！

按照哲学观点，世界是物质的，物质是运动的，运动是会损耗的，一切都会变老的。天会老地会荒，钢铁会氧化，树木会枯萎，何况凡胎肉身的人呢……《枯树赋》曰：昔年种柳，依依汉南。今看摇落，凄怆江潭。树犹如此，人何以堪！

保持心态不老，一切顺其自然！

和邹先生这么一番讨论，邹先生找出一张纸，折叠成简易相册，把照片小心翼翼地放好：“过一晌它就变年轻了”，他诡秘地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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